他覺得心裡有條奇怪的線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抽動了一下,微微痛楚的感覺居然讓他的眼眶出現了些許霧氣。
「為什麼--為什麼拉薩路不肯救夏洛蒂?那麼無聊的交換條件又是做什麼用的?難道葉美對夏洛蒂的愛還不夠感動他嗎?拉薩路還需要奴隸嗎?他不是萬能的?他不是什麼都做得到嗎?」
「拉薩路可不會為了任何人的感情而感動,那傢伙是個頑固的原則主義者唷。雖然我相信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原則,或者他的原則到底是什麼。不過這也是拉薩路迷人之處啊,你說是嗎書寫者?」笑聲中,一抹淺白色的人影漸漸出現。
「沙飛爾--」
似笑非笑,美得不免有些令人驚、心動魄的男子。
書寫者注視著眼前的男人--整個人散發出來的全是一種驚險的感覺--不是那種驚險,而是--那眉,只要再濃一些便顯得過頭;那眼,只要再深一些便顯得過於黯淡;那面孔,再俊一些便顯得不夠陽剛;那笑容,再多一些便顯得太過善良
比起拉薩路,沙飛爾中性許多,看上去不像個男人,卻也不像個女子。那麼柔和,卻又那麼剛烈的組合讓他不知該如何形容眼前的男子,只能仔細地打量著他的一切,試圖將他歸類,卻知道自己注定要失敗。那帶著幾絲邪氣的黑髮落在他的眉間,有種冷眼旁觀、高高在上,卻又飽含興味的味道。如果不戳破,人們會以為他是從中古世紀走出來的上流紳士。
他穿著訂製的合身白西裝,上衣的口袋裡吊只精緻的金色懷表,是時下最流行的復古風。那一身白讓他烏黑的發特別搶眼;那西裝一看便知道是極為昂貴的高級品--人類的高級品。他打扮得多麼像是斯文有禮的人類,只是那雙銳利的眼卻洩露了他的意圖 這是個將世事玩弄於股掌間而毫不愧疚的人,也或者他是那種以別人的痛楚為樂的人。
「誰的痛苦對拉薩路來說都無所謂唷。除了他自己的痛苦,除了他自己的感覺,那個人什麼也不在乎。」沙飛爾笑著這樣說道。他看著流光,眼裡露出一點欣賞:「啊,你就是那個令拉薩路著迷的小女孩吧?的確是人類中的精品,你也愛上他了吧?呵,多麼愚蠢的感情啊。」
書寫者皺起眉頭。「我不喜歡你說話的語氣,我們現在正要去餐廳,不介意的話,我們該走了。」他說著,挽起流光的手往外走。
「因為愛情而產生勇氣嗎?我親愛的書寫者。」沙飛爾的笑聲遠遠傳來:「這個城堡有特殊魔力會讓你陷入愛情的痛苦之中唷,現在告訴你可能大晚了吧,呵--」
流光抬起眼,他卻悶著頭往前走。「別理他,那傢伙只是唯恐天下不亂而已。」
「但是他有透視人心的力量。」
「人心是善變的。」
流光不再說話,她只是微微低頭,被握在他手心的手不由得微微僵硬起來。
慶典前的客人們
整座城堡的氣氛明顯不同了。同樣的窗明几淨,也同樣安靜無聲,但的確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似乎不再那麼寂寞似的。難道城堡也感受到了慶典接近的氣氛?
走在安靜的城堡中,書寫者還是緊緊握住流光的手,流光幾次不自在地想收同自己的手,他全不在意地略過了,只是聳聳肩說:「你也知道我很膽小,就算幫幫我的忙吧。」
一直到走到了餐廳前,流光才停下腳步,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到了--」
他的手顯得有些空洞,失去了流光的溫度,空氣再度寒冷起來。
他們站在門前,正猶豫著該不該開門,那精雕細琢的門已經打開了,兩名女侍在裡面朝他們露出甜美的笑容。「請進,主人和客人們都已經到達了。」
華麗有如宮廷一般的餐廳裡有張巨大的長桌,周圍已經坐滿了人。餐廳的四周有許多來回走動的侍者,態度恭謹而輕鬆。一座淒清的城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熱鬧的貴族宮廷。
他們一出現,餐桌周圍的眼光立刻投射過來。有許多的生面孔以前沒見過,可能是剛到的客人吧?那些人的眼光並不十分友善,流光與書寫者不免有幾分緊張。拉薩路卻表現得相當自然,彷彿他們原本就是這城堡中的一分子似的起身招呼他們:「請兩位到這裡坐吧。」
書寫者再度挽住流光的手往拉薩路的身邊走去。到了位置上,拉薩路紳士地替流光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兩個人目光只交會了一剎那便各自急急閃開對方的眼神。
「這是我們的書寫者。」拉薩路為他們介紹。「我希望當他有疑問時,各位能誠實回答他的問題。」
「要有多誠實呢拉薩路?」坐在餐桌後方一個滿頭火紅頭髮的艷麗女子問了。「我真不明白你的做法,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找一個與我們毫不相千的書寫者來這裡?」
「瑪姬的問題我也有,我不認為我們需要書寫者,我們根本不需要記錄什麼。」另外一個男子附和著說道。
拉薩路冷冷的眼光掃過他們,他像個大家長似的開口:
「這是我的決定,如果有人不贊同我的做法,現在就可以離開。如果想留下,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因為我要的是你們絕對的誠實而不是敷衍,更不是謊言,這是命令,還有疑問嗎?」
沒有人說話,但顯然大多數人都不贊同他的說法與做法。
書寫者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懷疑拉薩路所說的話究竟有多大效力。
「你是族長啊,誰敢不同意你的做法呢?」門口卻有個冷笑的聲音開口了。
「沙飛爾!」西西亞開心地跳起來,像個孩子似的衝向門口,筆直地投入沙飛爾的懷抱之中。「你終於出現了!」
沙飛爾微笑地擁住西西亞。他們看起來十分登對,那模樣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