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路深深地看了流光一眼,他伸出手溫柔地撫過流光的頰--然後推開她。「保重了。」
流光怔怔地看著拉薩路帶著凱洛琳進入了祭壇,他們的身影幻為透明,筆直穿過沉重的石門--
「拉薩路!」她瘋了似的飛撲上去。「拉薩路!你瘋了!她是活的!她是活的!你不可以殺她!拉薩路!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沒用的,他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失敗者當場就得死!雖然凱洛琳是他的妻子,也不能例外。他是族長,當然必須遵守他自己所定下的法律,凱洛琳已經多存在一百年了。」伊羅輕輕地說道。
「可是凱洛琳是活的啊!她真的還活著!她沒死!拉薩路--為什麼你不聽我說呢?為什麼你不相信我?!」流光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不相信拉薩路真的要在裡面殺了凱洛琳,他是那麼的愛她啊!那麼相愛的人怎麼可以互相殘殺?!
「你哭什麼?凱洛琳死了,拉薩路就是你一個人的啦,你應該高興才對。」沙飛爾沒好氣地說道。
「你怎麼這麼說!」書寫者沒好氣地瞪著沙飛爾。「你真的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自私?」
「廢話!不自私可以活這麼久?!」沙飛爾同樣沒好氣地回他:「你們這些人類,老是喜歡裝模作樣,明明心裡高興得要命,嘴上偏偏要說些狗屁道理、什麼仁義道德!鬼話連篇!」
「你--」
「沙飛爾,你說完了沒有?」
「以薩?!」書寫者開心地迎上去,但是看到以薩的臉色他反而楞了一下!以薩的臉色好難看!還有,拉薩路不是要以薩回來學習怎麼進行儀式的嗎?他怎麼沒進去?「以薩,你不是應該在裡面嗎?怎麼--西西亞?你也沒進去?那誰學儀式?」
「沒人學儀式,拉薩路不讓我們進去。」西西亞悶悶地回答。
書寫者愣住了,他不解地看著以薩和其他人。他們為什麼看起來都這麼凝重?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還是沒人說話,但是流光拍著門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
「保重了」--這是剛剛拉薩路對她說的話。拉薩路為什麼叫她保重?只不過是個儀式罷了,不管成敗與否都不需要說這句話的。流光驀然轉身,臉色慘白地瞪著其他人:
「為什麼?為什麼拉薩路剛剛對我說﹃保重﹄這兩個字?他想做什麼?」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流光整個人彷彿跌入冰窖中!她瘋狂地衝向石門!激烈地拍打著石門吼叫起來:「讓我進去,拉薩路,拉薩路你讓我進去!開門!讓我進去!」
「你死了這條心吧,祭典結束之前門是不會開的。」沙飛爾居然歎氣了。他澀澀地笑了笑說:「反正你也見不到拉薩路了,那門開不開又有什麼差別?」
「沙飛爾,別說了!」向來偏袒沙飛爾的西西亞竟然哭著衝了出去!
沙飛爾不說話了,他看著消失的西西亞,表情很複雜。他似乎不大明白西西亞的傷心,似乎對自己所說的話也感到一絲後悔似的低下了頭。
流光錯愕地瞪著那扇門,久久沒有動彈。
書寫者不敢問、不敢勸,只能無言地守在她身邊。寧可她哭、寧可她叫,卻不願意見到她這副模樣。
「不會發生這種事的。」伊羅喃喃自語地說著,不知是要說給流光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那一聲「保重」,就算是訣別了嗎?
流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扇厚重的門,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她沒有哭,她也不會哭,因為她根本不相信拉薩路會這樣對待她。
如果拉薩路真的愛過她,他就不能這樣對待她!
第七章
決戰
我們在那裡等了好久好大。以薩說祭典所需要的時間不一定,以這次的人數,估計大約要一整天,可是我覺得已經等了一輩子了,那門卻還是沒開。
流光一直沒有動靜。她坐在門下方面對著那扇石門一動也不動,沒哭沒笑的樣子真令人擔心。看著她那嬌小的背影,我真希望她放聲大哭一場,那表示她起碼還能接受現實,但她卻沒有。她那個樣子說明了她是根本不相信拉薩路再也不會走出那個門了。
以薩告訴我拉薩路的想法。拉薩路認為他們這個種族也到了該要改變的時候了,長此下去滅絕是一定的結局,他身為族長絕不能坐視那種事情發生。拉薩路把這次的儀式視為最後一次,所以以薩和西西亞都不需要學習了,儀式結束之後拉薩路會把他自己和祭壇一起毀掉。這是拉薩路的非常手段。
以薩也不明白拉薩路為什麼會做這樣的決定,但是顯然拉薩路已經策劃很久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找我來見證這最後一次的儀式。以薩說或許拉薩路知道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但不管拉薩路究竟是怎麼想的,他是族長,他所說的話就是法律、命令,他們除了遵從之外,沒有其它選擇。
伊羅是拉薩路最好的朋友,也許伊羅會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是我沒有勇氣問他。伊羅的樣子比起流光好不到哪裡去,我只怕他根本聽不到我的問題了。
原來這就是那天我在拉薩路身上所感受到的思想。拉薩路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不能說他對,也不能說他不對。事實是我從來沒經歷過什麼民族大愛,我不能明白拉薩路的想法,因為種族要滅絕的並不是我。我只知道流光很傷心,但在拉薩路的眼中,流光的傷心與他的種族可能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比較起來,傷心也許又不是最重要的了吧?
在那一刻,我知道我完成不了拉薩路的托付了。如果拉薩路真的沒從那個門裡走出來,那麼誰也沒辦法把流光從那扇門前拉開的。她像一尊石像一樣固執,除了等她自己想通,要不然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讓她離開。
事情變成這種情形真的是我始料所未及。接到邀請函的時候,我最多的想像也就是類似像豐年祭一樣的慶典吧,怎麼會變成這種情狀?我真的要把這樣一個悲劇記錄下來嗎?要用什麼作為結局?難道這就是慶典的意思?這樣的慶典還不如說是個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