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慘慘地抬起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你--到底是怎麼被關上去的啊?這--這樓梯--根本不是人爬的--」
「你還好吧?」女子的聲音充滿了同情。「我知道很不可思議,不過這是真的,我真的被關在上面啊!已經被關好久了!你上來幫我的忙啊,要不然我還會繼續被關下去的!」
他努力把自己撐起來,幸好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已經靠近多了,顯然他已經爬了很長一段距離,只要再努力一下,應該很快就可以到達了。但是他已經好多餐沒吃飯了,這個地方的天氣又冷得足以把人凍成冰棒,他身體裡剩下的熱量都用來爬樓梯了,現在整個人輕飄飄的,連動一下都覺得累得半死,更別提爬樓梯了。
「喂!」
「我知道--我正在努力--你--你等一下--」
「不是啦!我是要告訴你,你慢慢爬沒關係!反正我已經被關了這麼久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要是累死了,那就沒人可以救我了!」
「是喔,真是感謝你這麼有同情心--」他喃喃自語地念道,舉步惟艱地往樓上爬,心裡什麼念頭也不敢有,只是不停地往上爬、爬--
到底爬了多久他已經不知道了!反正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不停地爬呀爬的,終於爬到了樓梯的盡頭,一扇老舊的木門呈現在他眼前。
他停在門前,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天知道他實在已經累得連說話都沒力氣了,只能有氣無力地拍拍那木門。
「是你嗎?你來了?」門內的女子興奮地嚷了起來:「快進來啊,快進來救我!」
他將身體靠在木門上,用身體的重量推開木門。
那是一間石室,真的就是整座城堡最高的地方。石室的範圍不大,而其中的一半就用古老的鐵條圍成個小小的堅牢,裡面的女子正張著一雙期待的眼睛看著他。「嗨!我在這裡!」
他氣喘吁吁地走進石室,幾支臘燭便是石室裡僅有的燈光。搖晃的燭光下,女子的面容看來有點蒼白,但仍不失清麗。那是個東方女子。
「你--是怎麼被關在這裡的?」他沒好氣地半蹲在地上問。
女子慘慘一笑!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指著鐵門上的鏈條,有點期待地問:「你會不會開鎖?」
開鎖?他的臉本來是蒼白的,現在轉為鐵青!該死的!他又不是小偷,怎麼會開鎖?!要命!為什麼不問清楚再上來?
女子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她黯然地笑了笑。「你不會--呵呵,真遺憾,我也不會。」
他沮喪地坐在地上,抬起眼睛看著那女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被關在這裡?」
「我叫流光。」女子微微一笑,一雙黑而圓的大眼睛友善地望著他。「你呢?你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中型天使
流光是個很美麗的女子,是那種上天精心雕琢、還帶著一點驚心動魄的世紀末美感的女子。他很少在柬方女子身上看到這種近乎無種族國界的美麗,儘管顯得有點蒼白、有點虛弱,但是流光無疑還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子,就算是被關在監牢之中也無損她的美麗,反而更增添一股楚楚可憐的柔弱氣質。
那雙圓而大的眼睛不僅漆黑,更透著清澈靈動的晶瑩光芒,小巧的睫毛濃而密,像是雙羽翼般撲撲飛動,在眼瞼下方投下令人憐惜的陰影;挺直的鼻樑在她臉龐區隔出黃金比例,而那總帶著俏皮笑意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形成一個美好的弧度。她的長髮像一道瀑布,一道帶著金黃色光澤的瀑布,那發有些凌亂地披在背後,說話時輕輕晃動,在燭光下顯得神秘而富有靈氣。
她的身材並不高眺,略顯瘦削的身形曲線也不很明顯。事實上她的身材與其說是個女人,還不如說是個孩子,與她的五官搭配得天衣無縫,像是中性天使。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直覺就想到這四個字,但是再仔細打量流光,卻覺得用「中性天使」來形容她似乎是最恰當的形容詞。
「你是怎麼到這裡的?」
流光側著頭想,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帶著點憂鬱地笑了笑。「說來話長唷,是個很長的故事,你還有力氣聽嗎?」
「既然已經在這裡了,除了聽你說故事,我也不知道我能幹什麼了。」他笑了笑,在鐵條下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來,將頭靠在冰冷的大理石牆上閉上了眼睛。
「是個很美麗的故事嗎?」
「美麗?」流光搖搖頭。「應該說不上美麗吧,只是巧合罷了。」
「世界上幾乎有百分之九十的故事都是從巧合裡來的。」他笑了笑。「多數都是美麗的巧合。」
「我不確定這巧合美不美麗--」
流光有點無奈地回他一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雖是第一次見面,但也許同是東方人的關係,也許她感激他願意在這種夜裡那麼辛苦的爬上塔尖解救她,更也許是因為她已經寂寞大久了,反正她對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對著他說話似乎特別放心。
「我一年前到這裡來的,那時候我只是在地圖上隨便選了一個地方,買了飛機票就來了。」她笑了笑,似乎也在嘲笑自己的任性似的。「沒有任何理由唷,反正我爸爸的錢多得用不完,我想到任何地方去都可以的。有一天,我覺得生活大無聊,每次我覺得無聊的時候就在地圖上隨便挑選一個地方,然後出發到那裡去,等到我覺得無聊的時候再回去,或者是再挑選一個地方飛過去。
「我到這裡來的時候並沒有預期到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沒想到這裡會這麼冷。這個地方有半年是白天,有半年是黑夜,我來的時候正好也是這個時間,正處於永夜的時間。到這裡的第三天我就病了,旅館的老闆想送我去醫院,但是大雪覆蓋了道路,對外的聯絡完全中斷了。大概我真的病得很嚴重,旅館的老闆害怕我會死在房間裡,所以就把我偷偷運出去丟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