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回來之後,他發現他無法原諒他自己!他並不後悔,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無涯,如何面對他們之間無望的未來。如果沒有無涯……
好不容易變成彩色的世界又要再度回到沒有顏色的黑白裡——那景況他不敢想像。他真的愛她,可是,這愛究竟會將他們帶到什麼樣的境地?
「看到陸地了!看到陸地了!」瞭望台上的水手興奮地大吼著。
昊月天威的心,猛然失速!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頭。這麼快……
「別這樣。」無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後,她輕輕地拉起他僵硬的手放在唇邊柔柔地吻著。「還有兩天才會到。」
「兩天……」
無涯微笑地抬起那雙蔚藍色的眸,明媚流轉的眼波裡沒有懷疑。「嗯,還有兩天,你不是說過到達陸地之前什麼都不想的嗎?我們至少還有兩天的幸福。」
昊月天威閉上眼睛。他渴望無涯的愛,渴望與她共度白首的心是那麼強烈;看她裹著床單,天使似的模樣,他已經無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衝動!
只有兩天……兩天之後他們要怎麼辦?他怎麼能忍受沒有她的日子?
「別想……」無涯踞起腳尖,柔柔地吻著他的唇。她打開床單,將他冰冷的身體納入羽翼:「什麼都別想。」
「不……我不能不想。」昊月天威垂著眼,然後放鬆、然後露出一個邪氣的笑顏。
他的慾望那麼明顯,怎麼可能不想?他擁緊無涯,低低地在她的頸項旁低語:
「那你介不介意我想昨夜的事?」
無涯羞紅了臉。在她來得及抗議之前,昊月天威已經將她一把橫抱起來走向床。
「天威!天都已經亮了!」她嬌羞地嚷道。
「天早就亮了,這裡根本沒有黑夜,可是這樣更好,這樣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你,看你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他輕輕地壓住她嬌小的身軀,溫柔地埋進她的胸前。「我要把你刻進我的心底,我要把你放在心裡最重要的地方,我要你……要你一生一世陪伴著我……」
「天威……」她無助地呻吟,火熱的慾望再度燃起,她彷彿永遠要不夠他。
他所說的話是那麼地甜蜜、那麼動人,就算是夢——也好。
他口中的未來多麼令人動容、多麼令人渴望!她展開自己的身體,接受他所有的愛情;是夢也好,真的……這樣的愛,就算只是如夢一場,她也甘心為之沉淪!
「我愛你。」她熱烈地回應他火熱的需索,充滿慾望與感情的身體迫不及待地接受他的陽剛——她願意付出一切!為了能夠擁有這樣的感情,她願意付出一切。
他們都像是乾涸已久的田地,極度渴求愛情、渴求完整……
日出之時,絢麗的陽光照耀在他們身上,纏綿的愛語依然沒有停止。
他們以陽光為見證,以月光為見證;冷月或許真的無涯,但他們的愛,連月光也要為之溫柔微笑。
*** *** ***
他已經瘋了!
無涯失蹤半個多月,他也幾乎半個多月無法入眠、無法進食;身體與心智上的極度焦慮、疲憊,讓他整個人變得比過去更加恐怖!
他比過去更為極端暴躁易怒,對任何人都不信任,他可以因為眼神而殺掉一個人,更可以沒有任何理由地將任何人打入地獄!
拉薩路、以薩和西西亞在幾天前離開了他;奇蒂拉更是不知道早在什麼時候便死了或走了;侍衛與仕女雖然沒有勇氣離開,但是他們全都遠遠地避開他。
偌大的豪宅突然變得冷冷清清,仿若死城……
從來不知道原來愛情可以教一個天使變成魔鬼,而他這個徹頭徹尾的魔鬼更是變本加厲,成為誰也不敢靠近的瘋狂殺人魔。
狄奧圖坦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可言了,除非無涯回到他的身邊,否則他再也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他願意用任何代價換回無涯,就算要他放棄征服世界的夢想也無所謂!可是無涯在哪裡?
他空洞地在豪宅內徘徊,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呼喚著無涯的名字;他什麼都不在乎了,就算現在獵魔人來到他面前向他挑戰,他也沒有興趣回應。
他只想要回無涯……
那種心被撕裂的痛楚,讓他難受得想把那顆心掏出來凌遲處死!
從無涯的房間看出去,聖瑪麗公園裡的聖母雕像默默無語地垂著頭——無涯每天對聖母雕像說些什麼?為什麼她就是不肯讓他知道她心裡的想法?為什麼她寧可對著沒有生命的雕像,也不肯好好陪他說幾句話?
為什麼她——聖母雕像?!
狄奧圖坦霍然跳起來!他怎麼沒有想到?原來這便是無涯鎮日站在這裡凝視雕像的原因!他真是夠愚蠢了,竟然沒考慮到無涯想念家鄉、想念母親的心情!
沒錯!無涯一定是回旭日村去了!無涯是由他親手轉換的,以她現在的能力,沒有人可以長久拘禁她,但她卻一直沒有回到他身邊,唯一的可能,當然就是她回去了!
對了!除了旭日村,她還能去哪裡?
狄奧圖坦興奮得眼睛狂亂地亮了起來!對!旭日村……
他的腳步不穩,整個人搖搖欲墜得幾乎連站也無法站穩,可是他的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要回旭日村去接無涯。這次,只要她回到他身邊——真的,只要她願意回到他身邊,他發誓他願意放棄這個世界!
他什麼都不要了,他只要無涯……只要能守著無涯,他什麼都可以放棄,什麼都願意放棄……
*** *** ***
衝突
旭日村就在前方不遠,她日日夜夜思念的故鄉啊,就在眼前了!
可是到了旭日村也就等於到了拉薩路城堡;而到了拉薩路城堡,他們就變成仇人、宿敵……
無涯坐在馬背上,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冰原上的小草已經轉為深綠色,可是沒有她朝思暮想的壯麗花海,是已經謝了?或是還沒有開放?一望無際的草原綿延在她眼前,故鄉溫柔的氣息飄散在她鼻尖,她卻一點也興奮快樂不起來。心底,只有濃濃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