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這樣做,唯一的選擇是因為他沒有選擇。
在這樣的時代,想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對其他人六親不認。
誰都沒有錯,唯一錯的是帝釋天。
唯一該死的也是帝釋天──
北天王府裡歌舞昇平,昆沙門天坐在大殿正中間,幾名歌姬正喜悅地載歌載舞!能在天界最俊俏的天王面前表演,那可是無上的榮耀啊!
如果能蒙他垂憐,立刻可以擺脫身為人的無奈命運,一躍而成天人!誰不渴望這樣的榮寵呢?
她們露出最甜美的笑容、展現出最誘人體態,那嬌美模樣美不勝收!
但是昆沙門大臉上並沒有笑容,他的心思停留在紗迦明王的身上。
這幾天紗迦的表現很奇怪,似乎在躲避他──紗迦沉默的反應讓他十分緊張,難道……他恐懼的事情難道成真了嗎?
北天王府裡知道夜叉族被滅的人並不多,他也一再提醒他們不可在王府裡談論這件事,他相信他們不敢違背他的命令,紗迦很少出府,她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但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可以讓紗迦躲避他?
侍女們說紗迦這幾天不言不語,連飯也吃不下,請御醫來看,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昆沙門天不由得輕輕地歎口氣。紗迦過去不管有什麼心事都會對他說,但這次為什麼……
「紗迦?」
紗迦明王出現在門邊,她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裡面的景況;昆沙門天連忙跳下王座來到她的身邊,露出笑容:「紗迦。你怎麼了?父王找了你很久!」
紗迦還是沒有反應,昆沙門天低頭看著女兒,她的手上拿著一包東西:「你拿的是什麼?」
「是羅剎劍。」
昆沙門天猛地一窒!
紗迦抬起眼注視著父親,那眼神十分悲哀,令昆沙門天的心為之揪痛!好半晌,她才低低地開口問:「父王,您為什麼要誅滅夜叉族?」
大殿裡面的歌舞嘎然而止。
昆沙門天錯愕地看著女兒,紗迦臉上那傷痛的樣子,讓他的心狠狠地糾結在一起!
「紗迦──」「因為父王要照顧紗迦,和北天王府的其它人是不是?」紗迦慘慘一笑抬起眼注視著自己敬愛的父親:「為什麼呢,父王?除了紗迦之外,難道其它人的生命在父王的眼裡就那麼不值一文嗎?星羅與父王是忘年之交,星羅更是女兒的好朋友!」紗迦悲痛地低下了頭,羞愧得幾乎無地自容!
「父王叫女兒如何面對星羅!」
「紗迦─」紗迦明王用力地抱住手中的羅剎劍,那模樣痛苦悲傷至極!「母后的親人也是父親殺的嗎?」她抬起眼睛問:「父王,您為了紗迦究竟殺了多少人?」
昆沙門天焦急地伸出手:「不是這樣的!紗迦,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你聽─」「我不想聽。」紗迦明王哭著低下頭;昆沙門天不敢靠近,深怕女兒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來!但她那心碎的模樣卻讓他手足無措!
紗迦明王深吸一口氣,抬起清亮的眼睛對他微微行個禮:「父王,女兒不會再回來了!請父王自己保重。」
「紗迦!」昆沙門天錯愕地大叫!
他猛然往前撲!但紗迦明王的身影已經消失!
「紗迦!」
「天王!」他身邊的禁衛軍衝了過來:「屬下立刻去找明王回來!」
「去!不准傷害我的女兒!」昆沙門天咆哮!
禁衛軍匆匆忙忙地趕了出去!
「去牽我的馬來!」昆沙門天沒命地往外衝,北天王府裡的人頓時亂成一團!
紗迦──你不懂的啊──
不替帝釋天被他想殺的人,那麼他會殺盡天下人──帝釋天是不可反抗的,為了保住大多數人的性命,不得不犧牲少數人,你懂嗎?
不──你不會懂得!你不知道父王為了這些血腥付出了多少代價!
你不會知道父王為了你,身上背負了多少血債!
昆沙門天瘋了似的狂亂地四處尋找。
紗迦,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了!沒有了你,父王將何以為繼?
回來吧!我的女兒。
紗迦明王狂亂地往前狂奔!
她可以聽到後面傳來的追逐聲,如果她被他們發現了,他們一定會抓她回去!
她不要回去!
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回去那個以血肉所建築起來的城堡!
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到底對不對?直到她一個琅傖撲倒在地上,心裡那無盡的痛苦才放聲哭了出來!
天哪!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父王會是那麼冷血無情的人?她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但卻又由不得她不信!
現在她可以確定了!為什麼她的母后會悲哀至死!若換成是她,她不會難過嗎?想到自己這些年來所過的幸福生活、想到父王那寬厚的掏膛……
天哪!原來那上面竟然全沾滿了別人的鮮血啊!
紗迦明王無助她哭泣著,覺得自己是那麼的骯髒!那麼天真愚蠢!
她怎麼可以毫無知覺地踏著別人的血肉,卻仍然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她怎麼可以那樣毫無知覺地喝著別人的血、吃著別人的血肉。卻仍然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紗迦明王。」
她驚愕地跳起來!
「誰?」
紗迦明王那雙清亮的眼睛彷彿小鹿一般純真,而現在裡面正閃動著驚懼的光芒!
不遠處的天際隱隱閃動著藍色的雷電,她雙眼大睜注視著那從烏雲中緩緩出現的人影。
他騎著黑色的獨角天馬,身穿銀黑色的盔甲,看起來尊貴雍容,全身上下充滿著不可逼視的威嚴!
「帝釋天!」
紗迦明王愣愣地看著他;帝釋天幾年來的容貌一直沒變過,那俊美的模樣。
「你胸前抱著的是什麼?」
紗迦緩緩後退:「沒什麼─」「是夜叉王用的羅剎劍吧?」
帝釋天微笑著伸出手,那陰森的氣息令人毛骨悚然!
「來,把羅剎劍交給我。看在你父王服侍我多年的份上,我可以不殺你。也不計較你所說的無知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