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她的對面生了下來,臉上溫暖的笑容驅走了空氣中的淒冷。「奧非連個電話也沒打給我,他只說今天要帶他的末婚妻過來;應該等一下就到了。你等很久了嗎?」
「還好,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她說著,眼中的光彩突然一黯,笑容卻嘲諷地浮現在她嬌美的臉上。「奧非那傢伙保密的功夫倒是很到家!都已經要結婚了,才讓我們見他的末婚妻。我想,他大概是怕我們這群怪物嚇壞了她。」
「你今天心情不好?」唐宇訝異地、輕輕蹙起了眉看著她。「我以為我們已經說好了不再提那些事的;你不祝福他們嗎?」
「我看起來像是替任何人祝福的樣子嗎?」葉申挑挑眉,挑釁地朝他微笑。「我有義務替任何人高興嗎?唐宇,你也知道,我們這種人最好是找個同樣的怪物在一起,要不然是很難有好結果的;很顯然的,奧非所找的新娘可不是我們這種人。」
「我不認為我們是『哪種』人。」他靜靜地注視著她。「如果你堅持要將自己變成一個怪物的話,的確是很難有幸福的。」
葉申對他的話沒有反應;對這樣的話題她向來很容易失去興趣。在他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之前,她已經蹙起了她那兩道烏黑的眉,思索著開口:「奧非的末婚妻叫什麼名字?歐笠凱……歐笠凱?」
「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你對她的名字也有意見?」唐宇見怪不怪地任由她轉換話題;葉申向來是這個樣子的,當你正準備和她激辯一場的時候,她的心思卻已經轉到外太空去了。
「歐笠凱……」她突然一愣,「歐麗蒂凱?這麼巧?」
「歐麗蒂凱又是誰?」唐宇莫名其妙地問:「什麼東西巧?」
葉申轉個身面對他,看起來十分訝異。「你沒聽說過嗎?」
「聽說過什麼?」
「歐麗蒂凱和奧非斯的故事啊!傳說中,奧非斯是個豎琴手;在希臘神話故事中,他和傑生搭『阿哥號』去尋找金蘋果。在一次冒險中,奧非斯以他的豎琴聲打敗金嗓女妖,救了所有的人;它的妻子就是歐麗蒂凱。可惜他們是一對絕命鴛鴦,歐麗蒂凱在他們的婚禮上被一條毒蛇咬死了,奧非斯帶著他的豎琴到地獄去救她,冥王也答應讓他帶回他的妻子,但是有一個條件;在還沒有走出地獄之前,不能回頭看她。後來奧非斯帶著歐麓蒂凱離開地獄,走到地獄門口的時候,他卻忍不住回頭想看看他的妻子有沒有跟上來,結果歐麓蒂凱又掉回地獄去了!奧非斯想再回地獄去,可惜冥王不答應,他只好獨自回到人間,可是從此他就再也不肯跟女人親近,一個人獨自躲到深山裡去了,過沒多久就死在一群瘋女人的手裡。」她搖搖頭,歎口氣。「很悲慘吧?」
「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說故事,說的卻是這種故事。」唐宇俊挺的臉上有種戒備的憂鬱。「有什麼用意嗎?或者,我只是很幸運的聽到一個『單純』的故事?」
「用意?」葉申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你覺得我應該會有什麼樣的用意?某種詛咒嗎?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很有趣?我只不過是發現了這其中的巧妙關聯性罷了!你不覺得這是個很特殊的巧合嗎?」
「葉申,我現在懷疑你真的是嫉妒。」
「如果我是呢?」她挑釁地注視著他。
唐宇一時無言。他怔怔地看著葉申那蛟美的面孔,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會有瞭解女人的一天嗎?活得越久,越發覺女人是多麼的不可預測!眼前這個女人尤其是個中翹楚。
他從來不知道她下一秒鐘會有什麼驚人之舉,或是如何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們來晚了。」風鈴聲沙啞地響了起來,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嬌小的女子走了進來。「你們等很久了嗎?」
「還好。」唐宇連忙收回自己的視線,面對剛進來的兩個人。「葉申正在說故事。」
「葉申說故事?」男人風塵僕僕地關上門,將身後的女子拉到自己的面前坐下。「這倒很新鮮,我從來沒想過葉申會說故事;要不要說來聽聽?」
「我想你不會喜歡這個故事的。」葉申銀鈴般地笑了起來,視線移到那個怯生生、尷尬坐著的女子身上。「這就是你的新娘?」
男人笑了笑,親密地握住她的手。「笠凱,這是葉申;我的好朋友。另外這位是唐宇。」然後他轉向他們,「這就是我的未婚妻歐笠凱。」
「嗨。」他們異口同聲地朝她打招呼。
歐笙凱不大自然地朝他們微笑點頭招呼。她是個嬌小可愛的女子,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小一些,清秀約五官淡雅而精緻,有股特別的親和力;不過,現在的她顯得十分緊張,面對著他們似乎有些無所適從。
她知道眼前約兩個人正在打量她;就像在評估一件東西的價值一樣的評估著她。
葉申的眼光銳利,而且幾乎是挑剔的!或許這和她的職業有關;葉申是個小有知名度的職業模特兒。雜誌上的葉申冷艷得令人不能逼視,現在的葉申卻冷冽得令人不敢直視!
敵意!一種不會誤認的感覺油然而生
「別被她的外表騙了!葉申只是有一張嚇人的面孔而已。」唐宇微笑地安撫她;雖然連他自己都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我是唐宇。」
「我知道,奧非說過很多次了;他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歐笠凱低低地說著,對自己近乎儒弱的膽怯感到羞恥!自從她知道要到這裡來見奧非的朋友開始,她所有的勇氣就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什麼?是害怕這裡的陌生?還是害怕這裡的特殊?
唐宇友善的笑容,和一直握著她的手的奧非,讓她至少還不至於落荒而逃。笠凱終於鼓起勇氣面對眼前的男人。
唐宇長得高大英挺,黝黑的皮膚一看就像是個長期在戶外工作的人;奧非說他是個建築師──一個特殊的建築師。他們正在說話的時候,店主已經送上兩杯咖啡,動作輕巧得很難讓人意識到他的存在;當然,更沒有人注意到他早已深深地將眼前這個新加入的女子看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