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父的祝福及微笑之下,他們緩緩走出了教堂。
從緊緊交握著的雙手中知道,他們已是一對生死相駐的夫妻。
小越早已守候在教堂外,一看到他們,便迫不及待地說:「我們走吧!現在就回異人酒館。」他說著已慌張地拉住歐笠凱的手往車上走。
「我們今天不到酒館去了,我想帶笠凱到歐洲去玩。」奧非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妻子。「我們還有蜜月旅行呢!」
「不可以!」小越堅決地搖頭。「一定要到酒館去!那裡才是最好的地方。微笑也說過要我帶你們回去的!你們要蜜月,先等微笑說行的時候再去!」
「我也覺得你們先回酒館去比較好。」唐宇艱難地微笑著。「大家都等著為你們慶祝呢!」
奧非微微磨起了眉。「我一直不想問,可是現在有沒有人願意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去度蜜月?」他玩笑似地接下去說道:「如果你們對我的婚禮有意見,剛剛就應該告訴神父才對。」
「奧非……」唐宇困難地張口,卻又說不出來。他無力地垂下雙肩。「反正這是為你們好,你們還是先──「
「算了。」葉申突然開口:「讓他們去吧!我們改變不了什麼的;帶他們回酒館或許也不是最好的作法。」
「可是微笑說──「
「微笑也說過她無能為力。」
小越為難又沮喪地想了想。終於放開手,「那就讓他們自己去羅?」
他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到底對不對?誰也不知道上天究竟是如何安排的?反正不管他們怎麼做似乎都是錯的!既然如此,那麼何不讓奧非他們自己去選擇他們的前程?
「奧非……」笠凱輕輕地拉拉他的衣袖。「我們到酒館去也沒什麼不好啊!以後再對歐洲去玩也無所謂的……」
他還在考慮的時候,葉申已經搖搖頭。「就按照你們的計畫吧!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我們會來的。」她說著已帶著唐宇和小越上了車,臨走之前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們一眼。幾秒鐘之後,終於還是沈默地發動車子,什麼話也沒說地呼嘯而去。
「我總覺得他們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卻又不敢說;是不是因為有我在,所以他們不好對你說?」笠凱望著車子遠去的背影輕輕地說著,有種不安的情緒漸漸累積。
「或許是;但是他們終究沒說不是嗎?」奧非毫無預警地一把抱起了他的新娘。「現在我們何必去想他們到底要說什麼?」
「奧非!」她驚呼一聲,連忙摟住了他的頸項。「你瘋了?」
「剛結婚的人是可以瘋的。」他笑著抱著她走向他們的車子。「這是瘋狂的開始!而且我打算這一輩子就這麼瘋下去!」
幸福的鐘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在夕陽的餘暉中傳送著千百年來關於幸福的傳說。在緊緊相擁的溫暖中,所有的傳說都在這一刻變成事實!
最艱難的是:沒有人知道這將持續到什麼時候,沒有人能夠提供測量愛情的溫度計,沒有人能預見這樣的幸福是否將持續到永恆;即使所有的人都說「剎那即永恆」。
※ ※ ※
「奧非和笠凱沒有跟你們回來?」
葉申靜靜地坐在她一向慣坐的位子上,神態有幾分的蕭索。「我想,就算他知道今天是歐笠凱的死期,他也不會跟我們回來。」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告訴他這件事?」小越不滿地說著:
「明明知道卻又不能說,是很難過的!萬一奧非知道我們沒告訴他這件事,他一定會怪我們的!」
「他不會。」唐宇搖搖頭,苦笑著。「我看得出來他不會的。我想他自己的心裡也早就知道一些大概了,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我們這樣的人是注定了要和命運搏鬥到底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奧非也知道這一點,但是現在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會比他的婚姻更重要,所以他什麼都不問。」
「那不是很愚蠢嗎?人死了,婚姻還有什麼用?」小越莫名其妙地。「等歐笠凱死了,他一個人還要那個婚姻作什麼?」
他們全都靜默下來;沒人敢去想像奧非若失去歐笠凱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傳說中,奧非斯到地獄去救他的妻子回來。」微笑的聲音再度出現;她向來平靜的聲音,今天顯得有些憂鬱。
「可是傳說中,他也並沒有救出他的妻子。」葉申淡淡地回答,竟有種事不關己的淡漠。一路上,她空白的表情和平時的嘲諷飛揚判若兩人;這件事從開始到現在,她的表現十分兩極化;有時似乎攸關生死,但現在卻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真是難以理解!
「如果我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坐在這裡臆測奧非的反應,那麼我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唐宇陰鬱地站了起來。「既然我什麼都不能做,那我又何必坐在這裡等一個不幸的消息?」
「我們當然不會只坐在這裡討論奧非的反應,你們上來吧!我想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微笑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他們的心裡,他們的眼睛全都亮了起來!在幾秒鐘之內,他們已全到了微笑的面前;從他們認識之後,他們的動作從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樣一致過。
「歷史是輪迴的,而且經常是重複的;同樣的故事發生過數百次或數千次。命運是不能更改的,可是歷史可以。」微笑靜靜地坐著。「我們要改寫歷史和傳說!或許這將是我們第一次和天神的戰爭。」
「可能嗎?」唐宇專注地看著微笑有些蒼白的面孔。「我不懂你所說的;既然命運是不能更改的,而歷史卻又是由所有的命運所組成的,那麼為什麼我們不能更改命運,卻可以改寫歷史?」
「古話說:閻王要人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五更?笠凱的命運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今天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救不了她,這就叫『命運』。」微笑終於轉過身來,輕輕地仰起頭,那雙失去焦距的雙眸直視天空。「可是我們可以到地獄去把她帶回來;只要我們能打贏這場仗,歷史便會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