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的回答:「我和他只能有一個贏家,而我們彼此都想當那個最後勝利的人,不管最後是誰贏,都不會給輸家東山再起的機會。」
就算沒有正面承認,他話中的語意已經很明顯。
紀京楓忍不住默然。
身為一個以救人為職志的醫護人員,她沒有辦法苟同任何意圖傷害另一個生命的念頭。但是她也知道,石磊聽不進任何勸說,因此她選擇保持沉默。
車子在公寓門口緩緩停下,石磊先行下車,繞到另外一邊替她打開車門。
「可以請我上去坐一下嗎?
她能拒絕嗎?紀京楓很想問。她不認為他會接受她的拒絕。
「我好像沒什麼選擇的餘地。」
石磊聞言綻出笑容。
「我相信,如果你不願意,沒有人強迫得了你。」他指的是那夜他們的談話,她堅持不肯留在大宅中接受他保護的決定。
紀京楓也回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總算開竅了。」
雖然這是石磊頭一回踏進這間屋子,但是裡頭的一切對他而言卻不陌生。
他知道她的房子是以淡藍色系為主,客廳中擺著兩張雙人沙發,茶几上的植物是萬年青,窗簾是素色的棉布。
他甚至知道她掛在牆上的行事歷都寫些什麼,還有她的浴室裡有一個大大的浴缸。
這一切全都拜他手下「無微不至」的情報所賜。 在那一剎那,他的內心升起一股罪惡戚。
他派人跟蹤她、調查她,對她家中的擺設瞭若指掌,這是一種卑劣的行為,如果她知道他曾經這麼做……
「那是我父母的照片。」她清脆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很久以前拍的,那是我僅有的照片。」
直到她開口,石磊才發現自己拿在手上的是一個相框。
照片中的一男一女親密相擁著,嘴角有著幸福的微笑。男人看來憨厚而老實,而女人則是個清秀漂亮的美人。
「你遺傳了母親的美貌。」他又看了一會兒,才將相框放回原位。「他們住在哪裡呢?」
其實他很清楚問題的答案。
在那份他的手下所做的檔案中,有關她的一切全部都被詳細的記載了。包括她的母親因癌症病逝,她的父親過勞而死。
「他們已經不在人世間。」直到此刻,她冷靜堅強的外表,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在我從護專畢業不久,他們就相繼離世了。」
她語氣中的傷痛讓他心疼。
石磊轉過身,一臉歉意的看著她。
「我很抱歉觸動了你的傷心事。」
紀京楓深吸一口氣。
「沒關係。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她聳聳肩,揮去胸口間心痛的感覺。「只是我偶爾會希望如果他們還在……」
他緩緩踱到她的身邊,輕輕抱住她。
「你很孤單,是嗎?」他輕聲開口,「這麼多年來,你始終沒有真正走出父母雙亡的傷痛……」
紀京楓僵硬的任他抱住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想反駁,想告訴他,事實並非如此。她已經走出來了,只是有些傷痛是一輩子也無法消失的。
但她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開口。
是的,她很孤單。
這麼多年來,她沒有一個親近的家人或朋友,不管再怎麼痛苦、再怎麼傷心,
她都必須咬牙獨自承擔。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能夠承擔,只因為她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了。
但是,即使她是真的孤單,也不應該淪落到讓一個相識不久,幾乎可以算得上完全陌生的男人,隨隨便便抱她入懷。
「放開我。」她低聲開口,「你逾矩了。」
石磊的身子隨即僵硬,但他並沒有堅持,馬上就放開了她。
「抱歉。」他看來一臉懊惱。「我不是有意輕薄你,我絕對沒有任何不良的意圖……」
「我相信你。」她微微一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去梳洗了。」
當她在浴室沐浴時,石磊打電話叫手下到外頭買了晚餐。
等待的時間,他徹底將整個屋子檢查了一遍,包括窗戶鐵窗的構造,大樓的逃生路線,以及萬一有人侵人時可以遮蔽、躲藏的地點。
他整理了所有的資訊,拿來一張白紙畫下逃生路線,還有備註提要,提醒她面臨什麼情況時,該選擇如何應對。
雖然這一個禮拜來,義兄就像是從空氣中蒸發了一樣無聲無息,他和其他堂主的談判也按照原定計劃進行。
然而,事情太過順利,反而讓石磊越覺不安。
他很清楚義兄絕不會善罷甘休,這幾天的沉寂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不會樂觀的以為義見已經放棄復仇的念頭。
一想到她有可能置身於危險中,著實令石磊懊惱。
不管是他或是柯湛然、何太生,甚至是他的義父,他們都已經習慣過著刀鋒舔血的生活。
即使有一天必須付出生命做代價,那也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但她不同。她是無辜的,她和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卻被捲進這場殘酷的鬥爭之中。
他毫不懷疑義兄會將她視為對付他的極佳武器,而最不幸的情況是,石海生的想法可能是對的。
畢竟他從不曾這樣在乎過一個女人。單單想到可能發生的情況,就已經讓他幾乎按捺不住。
如果她不是如此固執就好了。要說服她聽命行事,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浴室的門被打開,誘人的香氣隨風飄送而來。
石磊猛然轉頭,就見她拿著一條大毛巾擦著濕發,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及運動褲,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他愣愣的看著她撥弄長髮,頓時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感覺到背後的目光,紀京楓回頭看他。
然而當她看見他的眼神時,她寧願自己沒回過頭。
她也許沒有經驗,但是那眸中的熱情不可能讓人錯認。他的眸子裡寫著慾望,
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慾望。
想要忽視它是一件很難的事。他甚至不曾遮掩過,他的眼神明白的告訴她,他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