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高台上,一個倚柱而坐的身影,一雙深透如夜空星瞳的眼,幽幽地凝鎖著眼前的佳人,凌散的發不羈地隨風昂飄,黑髮下那向來淡漠的古銅面龐,此刻竟帶著一股柔情。
「傷春懷遠見時窮,無物似情濃。」一個久違的聲有悠然傳來。「王爺又何苦為往事而落得如今傷心、神傷、情更傷!」
「心如鐵、神未動,三哥又從何得知九天清區街!」這聲音令龍九天那向來淡然的臉展露不自覺的笑意。
「醉酒之人不言自身醉,行醫之人難醫自身病,王爺的臉明明就寫著三個字!」金牌五御史中的老三齊飛雪笑著走進亭內。他一身的素色勁裝,昂藏壯碩的身軀透著內斂的沉穩,黝黑的臉龐刻劃著粗擴,溫暖的笑容寫滿浪跡江湖的淡泊。
齊飛雪也是金牌五御史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他為人幽默睿智,更是大生的用劍奇才,自創奔雨劍法而名震天下,卻因素喜淡泊,常年浪跡天窪行俠仗義,江湖中人皆稱他為「飄浪劍客」。
「哪三字?」龍九天看著走到身邊的齊飛雪,有趣地問道。
齊飛雪挑眉一笑,轉過身看著前方花園中那耀眼如朝日之光的小佳人,明白又清楚地道:「我、要、你!」
突然噗佩的一聲笑,繼而一陣宏亮的聲音傳來,沈元智走進亭中道:
「三弟久未回府,倒是變得越來越幽默了。」
「過獎,是因為知道二哥來了,特別說來搏君一笑。」他意態悠然地環著胸。
「照我說,王爺不是臉寫著三個字,而是心刻著三個字!」沈元智坐到另一邊的椅子道。
「我來猜,是心的話,那八成是刻著官、千、雪!」齊飛雪馬上斷定地道。
沈無智大笑地道:「三弟,我們許久未見,默契倒是不變!」
一旁的龍九天輕柔的目光掃過他們,那抹向來掛在唇角的漫不經心的笑意,也擴大地道:「二位兄長好雅致,不過要再這麼笑下去,那本王也只能拿。兩個字,而且為了避免這兩個字當場奉送給你們,本王還是先離開吧!」說完,他站起身離開亭子。
「該不會是幼稚吧!」沈元智道。
這時龍九天那沉穩的聲音清楚地傳來道:「找死!」
「不愧是王爺,一出口就是不一樣!」齊飛雪拜服地摸摸鼻子……
「大哥去哪兒了?剛回來還沒見他呢!」
「去雲遊天下各道觀,大哥像個活仙人,個性就跟三弟你一樣,無法閒置在店中。」
「唉,我們金牌五御史就是沒辦法好好齊聚一堂。大家總是來來回回地錯開擦身而過!」齊飛雪感歎地看向前方花園。「怎麼連在花叢間玩的寶貝徒弟也不見了。」
「這個時間應該是去踏月小築找五妹了。」
「五妹。」想起白瓊露伊人那絕代的容顏在腦海浮現,他的目光不禁湧進柔情。
「我說三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收心了,對五妹也該鼓起勇氣表明,別平時一條龍,到了五妹面前像條蟲。」沈元智以兄長的口吻訓著這長年游流在外的老三。
「二哥,怎麼兩年不見,你比大哥還愛訓人。」他悠閒地倚著亭柱而坐,頭枕著雙臂。「放心吧,這幾年浪跡在外我也累了,這次回來就是想好好地定下來!」
「那可好,郡南王府好久沒辦喜事了,這次可得風風光光地熱鬧一下,到時大哥一回來,大家聚在一起可開心了!」
光想到那眾人齊聚一堂的光景,就令齊飛雪的心也振奮地高昂。他縱目四顧這離別多時的環境,就在他漫不經意地掃視中,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唇角有點不自然地道:「王爺剛剛要是往這方向看,絕對只有這三個字——受。
不、了!
「哦!」沈元智有趣地循著他的目光望去,接著馬上將原來的笑容抿成一線。
「真的是滿……有礙觀瞻的,跟我們……那寶貝的小仙女徒弟在花叢的相差真大!」沈元智也感同身受地道。
「我說四弟那風騷性,怎麼看起來越來越嚴重了!」齊飛雪指著朝他們用力揮舞後的陸丹鳳,正用他那自認獨步天下的滴仙飄逸步法,緩緩走來,而且一定要走在有風吹的地方,看起來才飄逸款款。
「唉,五妹說四弟的病,她是無能為力了!」沈元智歎道。
「那就是說無藥可救、無力回天!」齊飛雪撫著下巴,看著越來越接近涼亭的陸丹鳳,還帥氣地一甩頭,更加深地對這句話的決心道:「我看哪天讓他無疾而終好了!」
「嗯!」沈元智認真地考慮這項建議。
※※※
「踏月小築」裡,一位清麗無雙的婷婷佳人,纖長的手指在古箏上,撫動行雲流水般的旋律,芙蓉似的容顏,帶著純真秀雅的清靈;而坐在一旁的白衣女子,柔美得恍若月他下凡,她像沉醉在這股琴音所創造出的意境中,正微笑地傾聽。
當撫琴的佳人結束彈奏時,白衣女子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雪兒,你的琴藝造詣已快令五師父自歎弗如。」白瓊露讚美地道。
「才不呢,要學到五師父那種臻化的境界,我還不夠火候!」宮千雪明亮的烏瞳眨著靈皓的慧黠,又帶著睿智的光芒。
「你有過人的天資和領悟力,無論學文習武都令人驚歎,要超越五師父是指日可待。」白瓊露笑著道。
「過人的天資和領悟力有何用,既無法出去行走江湖,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我什麼都改變不了!」她離開琴座喟歎道。
「雪兒……王爺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你是他親立的王妃,他封你不是毫無感情的,你不也是嗎?」白瓊露道。
「感情!」這兩個字用在她和龍九天身上,不禁令千雪笑了起來,她走到窗邊,望著晴空白雲,悠悠道:「我和他相差了十四歲,從我有記憶時,有一度我一直以為他是我的父親或兄長,直到年齡漸長我才知道,他是我的相公、我的丈夫,也就是人家說的夫妻,是將來要攜手共度一輩子的人。於是年幼的我心中對他充滿了仰慕與竊喜,因為他是那麼厲害、那麼高高在上,所以我拚命地要求自己無論讀書習武都要做到最好,才能與他匹配。最後我知道,我做得再努力、再好都沒有用,因為他心裡從來就沒有我,我又何苦再做這樣的癡人,只是會有著不甘心吧!這種感覺就像我苦練武功,只希望能得到師父對我的肯定一樣,總希望自己付出的一切能得到回應,這能叫感情嗎?我不以為然,他只是我從小為自己設下的目標和夢想而已,如今我長大了,更明白夢只是夢,永遠也不會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