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妹妹白天上學後,便有老師來家裡教她,各類的課程將她的時間填得滿滿的,語言讓她展現學習天分,讀書與知識也讓喬皖擴展了心靈視野。
日本老奶奶在台灣待了整整四年,快樂的日子一度讓喬皖走出過往的陰影,重新建立起希望,直到十七歲時,父親突然把她叫往書房,她才知道老奶奶要回日本了,打算認她當乾孫女,好一起到日本去,這原該高興,也更楔合了父親想高攀的心意,然而面色猙獰的父親幾乎在一見到她時,就反手摑來!
「皖皖--」力量之大,讓喬皖幾乎跌倒,朱媽忙跑過去扶她。「老爺,有話好好問,我相信絕對不是老爺想的那種情況。」
「朱媽,你這老婆子又知道什麼,這丫頭就是被你護的,才會這麼不知輕重!」一旁的母親冷眼旁觀地甚至帶點得意,觀賞地看著。
「你對老太婆說需要她的保護,所以要她帶你到日本!」喬萬崇指著她厲聲道。
「沒有--我怎麼可能會想離開妹妹和奶媽……」她驚恐地喊。
「沒有!沒有那老太婆會只想帶你離開,而不帶馨馨,分明就是你從中興風作浪!」
「不是、不是這樣的,是老奶奶認為我日語說的不錯,馨馨又說奶奶可以認我當乾孫女好一起回日本,奶奶是有叫我考慮,可是我沒答應呀!」妹妹原先的用意是擔心老奶奶回日本後,她會再被父母打回到以前的日子,才鼓動老奶奶收她為乾孫女。
「還想推給馨馨,你這女孩怎麼這麼壞,什麼事都推給自己的妹妹。」親生女兒護著這個姊姊,對父母親叛逆,讓她這母親切齒極了。
「我……奶媽……」她看向朱媽,父母不信沒關係,但,身旁的人對她是最重要的了。「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想離開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朱媽激動地環住她。「傻孩子,你離開才好呀!」
「哼,萬崇你自己看看,放縱的結果,就是往我們頭上爬,再這樣下去,哪天她聯合外人,控告自己的父母,也是指日可待。」母親意有所指地挑畔。
果然讓自己的丈夫扭曲了五官,沉下的面色相當陰狠。
「老爺、夫人,不可能的,皖皖哪會這麼做,你們千萬別多想!」朱媽緊張的把喬皖推到身後,她相當明白這個老爺的暴力習慣,不發作就罷,一旦發作是可怕得令人發毛。
「她哪一隻手能指著我,控告我喬萬崇,我就折了她那隻手!」喬萬崇厲聲啐道。
「老爺--你們做什麼--」朱媽被另外兩名僕人拉出去。「皖皖--」
「奶媽!」門砰然關上,轉身看著父親、母親,喬皖貼著牆壁,無處可逃。
恐懼、顫抖,第一次被關進地下室與蛇相處的驚駭再次浮現,面對眼前逼近的人,那殘酷的雙眼就像黑暗中的蛇眼,瞬間,童年與眼前的景象重疊,父母就像那時蓄勢待發的蛇。
心急忙退到記憶深處的門裡,閉上眼,把感覺抽離,不要動,連呼吸都像停止,有如石化的雕像……童年的聲音不停地在腦海警告、迴盪……
只要躲進心中的密室,不要想、不要有思考,那麼恐懼和痛苦都影響不了她,只要關緊這扇心門,不要讓任何感覺進來……
最後到底如何她不清楚,隱隱約約像聽到妹妹怒喊大罵的聲音,等她真正清醒時,全身劇痛不已,左手打了板子,腰身也被固定,奶媽哭到雙眼都腫,妹妹在旁也哭著拚命道歉,認為一切都是她的錯。
喬皖才知道妹妹衝進來時,看到父親將她單手扭到背後,反折她的手腕,一見到妹妹,他火大的直接一腳踹上,力量之大,手骨連著腰骨在重力下應聲而斷!
躺在床上整整三個月才能下床做復健的動作,僵硬的肌肉要拉開舒展時,是痛不欲生的,為了不成癱瘓,也只能堅強地持續。
從那之後,妹妹一直存有高中畢業後要帶她和奶媽離家出走的念頭,誰知老天爺竟讓她年輕的生命如此早走,留給她這個姊姊是無限思念和酸楚。
淚,緩緩滑落面頰,一個溫暖撫上。
「皖皖。」那輕喚的聲音,始終能悸動她的內心深處,直接敲上那扇關閉的門扉。
不想睜開眼睛,卻在那奇異的溫柔下,漸漸睜開,明亮的淺灰色眼眸,能帶給她安定和快樂,同樣的也具有重創她的力量,且比父親還可怕,因為他已直接進入她的內心,讓她連一點防範的能力都沒有。
「皖皖……」古聖淵擁住她。
喬皖環住他的頸項,埋在他的肩窩裡,細細的啜泣聲,讓抱著她的人,輕吻她的發頂,這一夜,她安心地在他懷中入睡。
第九章
「離開!為什麼?」羅睦天翻著手中的書,對和栽的話不以為然。
「我是不曉得你和小爸之前有過什麼爭執,現在為了小媽,我看他對你很感冒,羅叔如果繼續留在這,不會太尷尬嗎?」
他聳聳肩。「我不覺得,而且我答應過皖皖要參加她的婚宴,怎能失信。」
「可是……羅叔對小媽……」
「好了,這種事輪不到你擔心,既然你也來綠風島,就好好的陪你的小媽吧!」羅睦天搓搓她的頭。
「別再搓我頭髮了!」她抱怨的揮開他的手,手指梳理著俏麗的短髮。「擺明我跟小媽一樣大,幹嘛每個人都要來搓搓拍拍我的頭。」老一輩就算了,連小爸、烈華姑姑、羅叔,個個見到她,都喜歡對她的頭伸出關愛的手。
「這表示你可愛得讓大家都想疼你。」羅睦天為她跳腳的模樣笑著。
「不用啦,你們給的愛太多,我負荷不來。」想起小爸和古家長輩們,她大感吃不消。「小媽更可愛,為什麼就沒見你們去拍拍她的頭。」
「皖皖……」羅睦天微笑的面容有些莫測。「讓人想呵護,看起來柔弱得不帶個性,卻是相當堅強的人,光看今天在醫院的情況就可想而知,無論多苦,都能忍下,只是……」他撫著下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