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等待婚姻進行!」明雲軒像為筱原英浩當年的反應忍俊不住。「令叔性情可愛呀,以此聽來該是一見鍾情,嗯,不好的開頭可是有完美的結尾,婚後該是幸福的。」
「眾人原本也是這麼想。」古聖淵歎然。「可是婚後的英浩叔整個生活態度大轉,他一改以往放蕩的生活,突然間像拚了命一樣的工作,甚至幾天幾夜不回家,新婚妻子一個月見不到丈夫幾次而是常有的事,他對待薇兒阿姨更是客氣到……過度有禮,這種情況一直等到薇兒阿姨懷孕後才改善一點。」
「這倒令人費疑猜,聽聞筱原英浩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婚後卻有這樣的轉變,如果當初真不喜這段婚姻,以英浩先生當年的個性看來,就算是長輩主導,應也不會安於接受,除非像某人一樣是以婚姻來報復,否則為何婚後會用這種態度面對?」他意有所指地瞥著眼前的人。
古聖淵對他的揶揄是扯唇一笑。「當初的情況確實讓人有這種聯想,英浩叔心中如何看待這段婚姻我不清楚,可是我明白薇兒阿姨是喜歡他的,因為每當面對英浩叔,她的神情流露出的是一種嬌羞的喜悅……」回想著當年陪伴在愛麗薇兒身邊時,她那一顰一笑間的舉止,哪怕年幼,回憶中的一切卻讓古聖淵相當確定,愛麗薇兒深愛丈夫。「可是若說英浩叔答應成婚的行徑可議,為何婚後表現出的神態又是那麼的……特殊,每當在妻子面前,他就相當的嚴肅甚至有些刻意迴避,完全不像他原本的個性,接著一年後可柔出生了,理查爺爺為著女兒日後的幸福曾經找他長談,當時談話內容無人知曉,但在那一次以後,英浩叔和薇兒阿姨之間的相處有了轉變,沒想到『綠風島』的慘劇就發生了……」
明雲軒見到他眉宇中又凝出了一抹每憶起往事時,必當有的憂戚。
「當時我身負槍傷,頭兩天在醫院急救,第三天我堅持移回別墅,因為我聽說英浩叔像瘋了一樣,他抱著薇兒阿姨的屍體關在房裡,不讓任何人接近也不准任何人碰到妻子的屍身,就這樣抱著妻子的屍體關在裡面,不吃、不喝也不願出來,大家在外面拚命勸他,他都不為所動,到了第四天……大家已經決定要採取行動破門而入時,卻見他突然開門了,神色哀絕地抱著懷中的妻子走出……」彷彿又見到了當年那撼動的一幕,淒楚盈滿他斂下的神采。「大家看著他,親手將妻子的屍身入殮,很久、很久,都不讓人蓋上棺木,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像強者般的英浩叔落淚……」
當時那悲慟的唇,緊壓在妻子纖細的手指上,喃喃哽語:「薇兒……薇兒……我什麼話都還沒跟你說……什麼都……還來不及對你說呀……」低語的唇不停地親吻著那冰涼的手指,卻無論如何都已喚不回那溫暖的生氣。「薇兒……如果……如果你有靈……到我的夢裡來……請你到我的夢裡來……好嗎……薇兒……」他痛心疾首地說著,因為他的妻永遠的隨著這片寒冬埋葬了。
這無比椎心的回憶,令古聖淵難受地深吸著菸,當年他在慘劇中倖存,又親睹了這震撼的一幕,或許,永難抹滅的不是恨,而是一股在心靈烙痕的悲痛,又深又沈的根深柢固在他體內,任歲月流逝,任世事更迭,永遠無法忘卻、也無法不憶起,因為這份傷痛早已輾轉又輾轉的侵蝕入骨。
「薇兒阿姨的屍體空運回美國,因為理查爺爺要求讓女兒葬在自己的國家上,筱原家族在筱原清正頷首下,沒有人反對,後來三大家族緝兇未成,一年後,英浩叔消失蹤影,只留下訊息告訴眾人,他要循著妻子過往的足跡,追尋過去的事,直到他找到想要的。」
「他想要的?」
「我想跟他說的夢裡相見有關吧!」古聖淵道。
聽完這段動人心弦的原由,明雲軒深深長歎。「幽冥兩相隔,又豈是生死之別,魂夢盼相依,卻又如天地之遙,筱原英浩與其說循著妻子過往的足跡一解相思之苦,不如說他在追一個難以實現的夢。」他清俊面龐在櫻花漫飄,長髮縷舞下,散出離塵的幽邈。「話說回來,筱原夫人生前眼睜睜看著女兒被帶走,死後承受丈夫悲慟的淚,這樣的羈絆教她如何能放開這塵世的一切,塵埃埋了軀體,魂魄卻不見得能安眠呀!」
「那是因為兇手未亡,只要手刃兇手,軌能告慰薇兒阿姨在天之靈。」古聖淵的手指理過額前的發,發下的眸子精光凜冽。
「你真這麼想?」明雲軒一笑。「我看撫平的只是你心中的傷痛吧,因為品嚐到了報復的快意。」澄澈的瞳迎視著他轉銳的神采。「你該明白古家和『金剛聖杵』有段機緣,目前聖杵雖已歸還,卻有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我為這段機緣受聖師所托來此,但是,此行除了聖師,我還另受他人之請托,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人與你有密切關係,而且我答應在不影響天機下,要完成對方心中的願望。」
「天機!」古聖淵可笑地搖頭。「我很難明白什麼禪修高僧者,每當信者請益時,說不出來的事是天機、不願回答的事也是天機,面對難以解決的事說孽緣、解決不來的事說罪過,若說政客回話是一種推諉藝術,那麼高僧聖者回話大概真的就叫最高境界了,難怪這麼多人推崇修心的哲學,這個境界掛著崇高的名義,施行著廢話的定理,不錯,在這個社會很受用!」
面對他冷嘲熱諷的嗤聲,明雲軒依然平心一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受托者是誰,而且除了肩負任務之外,我還想看看,一個跟天挑釁的人會有什麼下場。」他優美的唇角綻出的笑容,浮出一抹惡意的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