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狼!」右望淵頭也不拾的,沈思的表情很明顯為著手中的檔案。「姊姊想看狼的話一定要小心自身安全,畢竟是野生動物,不過北海道原始風光強,當地人比較自豪有熊的存在,姊姊可以考慮看熊會刺激點。」
古烈華倒抽口氣,隨即又努力壓下,直接走到插頭處,一腳踢斷電源線。
「咻」地一聲,螢幕上的畫面歸於黑暗,古聖淵從文件中抬頭。
「終於得到你古少爺正眼相看呀。」她得意洋洋。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別做這種無聊舉動好嗎?」他微惱地合上手中檔案。
「不夠無聊的話,你古少爺還不見得理人咧!」
古聖淵揉著眉角,起身走到靠窗邊的大沙發上,下意識地拿起菸盒,卻感覺到一道銳利眸光射來,差點忘了他老遮嚴禁二手菸。
「好,我不抽菸,不做事,豎耳傾聽,定眼觀望!」他一副投降似地舉手,整個人靠進椅背裡。
「你到底對喬皖存什麼心?」她來到他身後,傾身湊近老弟那顆大頭顱。
「我存什麼心,不是一開始就很清楚嗎?」他斜睨站在身後的人。
古烈華眨大了眼,忽粗魯地伸出雙臂勒抱住老弟的頸子。「你還執意要喬皖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她大喊。
「姊姊──」對她突來的發難,古聖淵有些怔愣。「不要鬧了──」他想拉開纏在頸上的手臂。
「什麼叫鬧,幾年不見,你小時候可愛的樣子都不見了,還越變越像電影上那種陰險小人!」她勒緊不放,另一手還抓亂他的頭髮。「天天頂著這種正經的模樣,還不如你小時候那頭亂髮夾的帥!」
「誰到這種年紀還會維持童年模樣!」向來鎮定如磐石的古聖淵,此時有些無措,他永遠不知該如何應對老姊那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
「什麼不會,至少我就沒變多少,想想我們小時候曾是多麼親暱……」她突然感傷地將臉頰抵住老弟的發。
「姊姊……」見她的面龐埋進自己的頸窩中,勒頸的雙臂已深深地抱緊他。
「其實……」她幽語。「我沒資格說你變了,因為是我先逃離那個家,選擇將一切丟給你,沒有陪著你成長面對一切,你心中是不是也將我這個姊姊恨進去,小淵……」
對她忽來的自責,古聖淵一怔,隨即輕笑地拍著那頭靠在頸邊的金髮。「傻瓜,如果沒有你時時像老媽子來訊的關切,你說現在的我會是什麼樣,當年除了得面對薇兒阿姨的逝世,還有精神崩潰的媽媽,我們都得選擇一條能堅強面對的道路,離開至少可以不讓自己瘋狂,又何嘗不好。況且……」灰瞳擬出憂思,想起羅睦天曾語帶保留的說過姊姊的事,他喟然。「遠離家園的你內心不見得比我好過呀,沒有家人的保護,你……受苦了吧!」
「我能有什麼苦好受呀!」她抬起頭,用力一拍他的背,爽朗道。「別說笑了,在國外,我的日子可逍遙了,哪是你能體會的。」
他一笑,未置一言。因為明白大姊的個性,所以他沒有對睦天所說的事深入追查,只能小心留意。
「現在我要弭補當年的錯誤,就是嚴防你鑄下大錯,所以你給我老實說,到現在都沒見你對喬皖有什麼行動,該不會是想學中國老祖先那個什麼……喔,『孫兒頭髮』裡的『按著不走』!」她側頭一想,擊掌道。
「什麼按著不走!」他還趴著亂爬呢!「姊姊說的是孫子兵法和按兵不動吧!」對她這種胡亂牽連的造句能力,古聖淵好心地再盡告知義務。「我說姊姊與其對那些造句成語的東西亂用一通,不如先把名詞、動詞、助詞搞清楚吧,按兵不動只是句名詞,跟孫子兵法扯不上關係,你如果在公共場合說,會造成週遭人的困擾。」
「是……是嗎……對不起!」被老弟嚴正一說,古烈華紅著臉,她只是覺得這些古老話,念起來挺好聽的,哪想到這些。
見她這樣的反應,古聖淵感到有趣,這個大姊脾氣雖烈,卻也因個性鮮明而作風乾脆,只要錯了,就算面對小朋友的指正,她也一定誠心道歉。
「大小姐!」門外傳來敲門聲,「御景莊」的管事和田開門進來,恭敬一禮。
「有您法國的長途電話,一位伊娜小姐打來的。」
「法國!伊娜!」古烈華面色一變。「我……我馬上去接!」
「這裡就可以接了。」古聖淵拿起小桌几上的電話。
「不行──」古烈華忙搖手大叫,隨即發現自己反應過度,強笑道:「這……這是私人電話,我到房裡接就好。」
就在她要出去時,忽又轉身,朝他嚴正道:「不論你心中到底是打什麼鬼主意,看在姊姊的面子上,仇恨擺一邊,先對這個可愛的女孩表現善意!」
表現善意。古烈華離開後,他起身踱到落地窗前,雙手插在口袋中,看著窗外那一片遠方青山和蒼野交織的美景,大自然是最好的心靈淨化者,站在這裡沈思成了他的習慣。
※※※
午後的一場大雨讓新綠的大地蒙上水霧,瀟瀟的雨絲帶著微沁的刺骨涼意。
「御景莊」裡的一處仿古小亭,喬皖抱著「哞」靠坐在亭柱邊,疾來的雨像無孔不入似的,雖不致讓她成落湯雞,卻總能飄灑到她身上,她拉緊單薄的外衣。
「我想,我真的很難適應這裡的氣候,它永遠比台灣冷!」喬皖低喃的自語,隨即曲起雙膝,「哞」緊挨在她懷中,濕潮的涼意讓她發抖的邊搓著手呵氣。
原本一如往常的到花田散步,沒一會兒氣候轉變,雖急忙跑回來,卻還是趕不及這場驟雨,才一進山莊,便是雷雨齊嗚,佔地極廣的「卸景莊」,讓喬皖無法馬上衝回屋內,只能就近找避雨處。
「早知道從正門進來還有守衛室可避雨,不然裡面也有電話可以請和田先生替我送傘。」她下巴輕抵在狗兒那雖濕卻溫暖的毛髮中,內向又不喜麻煩人的性子,讓她從櫻林中的一道幽僻小門出入,結果這個習慣讓她受雨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