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眉目清揚,身背長劍,氣質淡柔,舉止間頗具瀟灑俠情,更像是一位撥俗塵世的化外修行者,而跟隨身後的精壯漢子,副高不可攀的表情,卻充滿魯莽之氣,和前方的人是極不協調的對比,兩人一同朝雷穎的方向走來。
「穎大人,歡迎回國!」風少君領著身後的人朝她行禮。
面對這個當初造成她慘敗的關鍵人物,雷穎的表情淡得難窺其意,揚起手中的披風覆往身上,銀燦的發瀉落在織著皇家之徽的白緞披風,更襯出她聖麗不可方物的尊貴。
風少君的目光閃過一陣眩惑的迷思,繼而再次介紹著身後的人。「穎大人,這是新任的皇家侍衛梅力剛,他是去年武技競賽之冠!」梅力剛朝眼前的人行禮,心中對這個少見的絕塵麗人,竟然會是那個手握軍權慣戰沙場的光之天使感到不可置信;一個看來靈雕細刻恍若一碰即碎似的少年,能有什麼真材實料,八成世人傳聞的誇大,至少能和他這個以真本事技壓全場的武將比嗎?也因而他在口吻中流露出了傲慢之態。
「看來,」雷穎搭著芝蘭的肩,懶洋洋地道。「皇宮這幾年可真是越來越喜歡養狗了。」
「狗?有嗎?」芝蘭不解。
「怎麼沒有,一堆走狗!」她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
芝蘭噗哧掩嘴一笑。「的確很像。」一旁的盧貝卡和屬下也竊笑著。
「你——」梅力剛氣得脖子粗脹,剛踏出一步,卻被一口抵到脖上的長劍給逼在原位。
「閣下,穎大人可是擁有白國第二殿下身份的皇室貴人,憑你的身份還沒資格靠近。」貝卡冷聲警告。
對這無聲無息就架到頸上的劍,梅力剛震愕地愣在原地;風少君則始終無言在旁,神情充滿沈思的玩味。
「芝蘭,與其看這些無聊的狗,還不如回西皇殿看看你美麗的臉養眼多了。」
雷穎摟著芝蘭的肩,像個玩世不恭的浪子般,捏捏她的鼻子,接著在烈日軍團的擁護下往城內走去。
「穎大人,」風少君喚住她。「你心中是否還為當年的事生氣,我奉陛下的命令接近你,在你看來我或許是背叛者;可是,對我而言,我只是忠於我的君王文森陛下,對他有任何危害的事,我必須加以剷除。」
「你心中既認為如此,又何須對我解釋。」雷穎並未轉身,只是冷冷地道。
風少君沈默片刻,才幽幽地道:「的確是不須再解釋什麼,少君只想讓你明白,雖是各為其主,但,當年做下這樣的決定,對我而言是相當大的痛苦,請你相信,在我心裡從來就不想讓你受到傷害!」雷穎回過頭來,絕倫的容顏是一片凜然。「本大人一點都不想從你口中聽到這些話,風少君!」她輕睨地掃過了他瞬然一變的面孔,轉身邁開步伐。
「陛下應該告訴你宮中發生的事了吧!」風少君的話令雷穎再次停下腳步,卻依舊背對他。
他的聲音繼續道:「穎大人,你向來自詡天下沒有你辦不到的事,救不出的人,如今你想怎麼解決這個難題呢?他們的罪是確定的,當初你來不及挽救為你而犧牲的長老們,如今是絕不會再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兒子死亡;如果劫牢,他們將永遠背上叛臣賊子的罪名,最快的方法就是換得陛下的特赦,但是要狂傲尊貴如你的穎大人朝陛下低頭,只怕殺了你都不願吧!」
雷穎驀然轉身甩過披風,看著他,恍如冰亦如火的燦翠之瞳,充滿凝視的逼人。「你知道我最不能原諒你的是什麼嗎?不是你揭發了我,也不是你讓我敗得一無所有;在這場政變中,我不過就是輸了,輸得很慘,摔得很重,我雖不敢說無怨,卻十分明白這是失敗者該承受的結果。但是,你那擅於洞悉解剖人性,繼而殘忍地玩弄人心與情理的手段,是我最為不恥的;無論發生什麼事,你永遠一副情操高貴地扮演著令人心與情理的仲裁者,以真誠的友情為盾,卻殘忍的以背叛為劍,在我心中,你的角色就是虛偽,而且是相當令我作嘔的偽君子。比起來,你後面那個傢伙要比你真實多了,因為他表現出來的就和他臉上的愚蠢無知是一樣的!」
風少君全身一震怔在原處,眼睜睜地看著在烈日軍團簇擁下再次轉身離去的雷穎,他堅定地朗聲道:「穎大人,當年我曾發下誓言,我將忠誠獻予陛下,定將生命獻給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少君對你句句是真!」風將他的話送往前方已漸行漸遠的人,那銀髮之人卻未再回頭。其實風少君心中該明白的,此刻誓言是真或假,真君子或偽君子,對雷穎而言都不重要了,畢竟當她心中已認定此人不值得一顧時,那麼,永遠都別想她會再流連一眼。
曾有一段時間,他跟隨在她身邊,跟隨在這個奇詭撥塵,無人不受吸引的光之天使身邊。
她獨魅天下的中性風采——燦耀開朗卻同時帶著沈思憂鬱的神秘性格,她對屬下之愛護幾與生命同重,也因此,她的堅持可堪環境的歷練,卻不堪人心的傷害;所以這個平時熱情幽默的銀髮天使,在某些方面,是個相當嚴厲而薄情的人,對逝去的不再追回,已不屬於自己的更絕不回頭留戀,最不能容許的是背叛者,她的處也重情更重義,卻也因兩極的劃分,造成兩敗俱傷的痛苦!
風少君緩然合上眼,當年的事,他們對彼此的看法,顯然各執一詞,卻無真正的對錯;或許,就如自己所說,這一切都是各為其主的無奈。
第三章
「穎大人,就算你不喜歡這種大會,臉上可不可以多少帶點敷衍的笑容,坐相有點望族涵養,看你這樣子根本是一團肉癱在椅子上。」芝蘭看著一旁坐在大椅上的雷穎,一臉意興闌珊的神情,懶散地幾乎滑坐掛在椅子上,背上的骨更是一根根都快跟椅墊做最好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