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饒見維鄭重的思索了一下,「斯雨和我都是那種溫和、隨緣、崇尚自然又小心謹慎的人,對於感情,她更是比我含蓄矜持而內斂執著,我——雖然非常喜歡她,但,我更珍惜和她小心堆砌起來的這情誼,我並不想因為過於積極的追求而冒險失去了她,或者嚇壞了她,所以,我寧可壓抑自己的感情,放緩步驟,和她維持著細水長流的感情,我想,持之以恆的努力和付出,等待機成熟自然可水到渠成,克竟全功!」
朱碧雀萬般無奈的輕歎了一口氣,「好吧!你們兩個人是蝸牛族的,喜歡玩這種磨磨蹭蹭的遊戲,我老人家性子再急,也不能拿著槍桿逼你們提早進洞房,只希望等你們含蓄夠了,終於清醒想結婚時,我不至於要拄著枴杖、戴著氧氣罩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饒見維被她誇張又不失幽默的措辭給逗笑了,他笑嘻嘻的擁住朱碧雀的肩膀, 「不會的,媽,你會福壽雙全,健健康康活到一百歲的。」
「才怪!」朱碧雀輕斥了一聲,她半真半假的瞪了饒見維一眼,「有你這種悶騷、凡事慢半拍的兒子,我這個急驚風的老太婆能活到百歲,才是天下奇觀呢!」
「媽,你……」饒見維開始詞窮意絀,露出苦笑了。
「好了,你還在這蘑菇什麼?還不趕快出門!」
饒見維正是求之不得,他如獲至寶的輕吁了一口氣,才剛跨出房門,轉入廳前,朱碧雀已追了出來,下達另一道懿旨:
「見維,別忘了,把裴斯雨帶回家吃晚飯,媽媽要為她接風洗塵,。」
饒見維又蹙起眉宇了,「這……」
朱碧雀頗為不滿地睜大眼睛了,「這什麼?你猶豫個什麼勁?嫌媽媽我的手藝不夠精巧,難登大雅之堂,還是——怕我這個惡婆婆粗俗可憎的面目,嚇壞了你那含蓄矜持的裴斯雨小姐啊!」
「媽!」饒見維哭笑不得又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滿臉祈求的望著朱碧雀。
怎奈,朱碧雀卻視若無睹,反而裝模作樣的拿起聽筒,自言自語的說著:
「中國時報的廣告電話是幾號?不知道會不會看在你爸爸這個老朋友的顏面上打個折扣給我?這種把兒子登報作廢的訊息到底算廣告,還是算新聞呢?」
饒見維見狀,趕緊趨前搶下了聽筒,「媽,我服了你可不可以?」他滿臉無奈的垮著肩苦笑道。
朱碧雀這才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薑還是老的辣,你不服我行嗎?何況你是我生的?」她好整以暇的頓了頓,煞有其事地拍拍兒子的肩頭,「別垂頭喪氣的,敗給自己的老媽沒什麼好丟人的,媽媽我不會因此和你斷絕母子關係的,不過,如果今天晚上你不帶裴斯雨小姐回家吃晚飯的話,媽媽我從明天開始罷工、罷食,直至我倒下去,提前去向你們饒家列祖列宗哭訴請罪為止。」
為了一睹寶貝兒子心上人的廬山真面目,她不惜抹黑自己的形象,巧用心思,在兒子面前扮演蠻不講理、專斷蠻橫的惡母親。
饒見維目光閃了閃,在啼笑皆非之餘,又不禁佩服起母親犀利辛辣、唱作俱佳的好本事。他撤撇嘴,不疾不徐的打趣道:
「媽,人死入土為安,我們饒家的列祖列宗已蒙上帝寵召,你就不要動不動就去打擾他們的清幽,再說,他們要是知道你是為了傳宗接代,向兒子逼婚不成而捨命犧牲,他們一定會內疚得無法安寧,你又怎麼忍心陷他們於不義呢?」
朱碧雀雙手扠腰了,「你這個目無尊長的渾小子,居然敢把祖宗搬出來壓我,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你是不是嫌媽媽我修養太好,不敢罰你面壁跪算盤啊?」
「不敢,那可是老爸的專利,我這個做兒子的豈敢掠人之美,搶了老爸享有三十年的特權?」饒見維笑意盎然的調侃道。
朱碧雀想繼續板起臉孔教訓兒子,怎奈,笑意早已失控的從喉嚨深處竄了出來,並溢滿了臉部每個角落。「你這個愈來愈沒規矩的壞孩子,還不趕快滾蛋,要是誤了接裴斯雨的時間,小心,我把你老爸的專利賞賜給你,看你還敢不敢跟我頂嘴,耍嘴皮子!」
饒見維故作瑟縮的往後退了一步,連忙搖搖頭,「謝謝母親大人你的厚愛,孩兒敬謝不敏,這就腳底抹油,快馬加鞭趕到機場把裴斯雨五花大綁,綁到你面前來,除了陪你吃飯,還讓你從頭到腳評頭論足,順便想像一下當婆婆的乾癮!」他慢條斯理、半真半假的挪揄著,臨行之前,猶不忘溫吞吞的回過頭來,笑意橫生的補充了一句,「哦,媽,依你看,我有需要買一個透視鏡給你嗎?或者,附帶一個解剖刀?」
朱碧雀佯裝生氣的沉下臉來,惡聲惡氣的警告他:「你再這麼出言不遜,沒大沒小的,我就用那副透視鏡、手術刀來解剖你!」
饒見維立刻拉開門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而朱碧雀的臉龐卻像變魔術般,立刻換上了滿臉生動耀眼的光彩,她喜孜孜地暗自盤算著種種良策巧計,必要時,她準備親自下馬,扮演媒婆穿針引線的角色。
因為,她這個准婆婆實在是等不及了,也看不慣兒子老牛拖車、細火慢燃的辦事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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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遠赴異鄉求學七年,再回到這塊魂夢相依、充滿思鄉情懷的故土,裴斯雨沉靜如水的心湖裹不禁掀起了陣陣波動的漣漪,一雙澄澈晶瑩的黑眸亦難以自持地湧上一層朦朧的水霧。
和她共剪西窗、憂歡與共,整整分享了四年垃圾的同窗至友蔣詠宜可沒她那麼多愁善感。
只見她推著拖車,一雙清露活潑、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不停地東張西望,貪婪的追巡著機場大廳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對於週遭事物充滿了高昂的興趣和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