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克肪無辜的揚揚濃眉,「我承認我看過三國演義,但,我始終弄不清楚諸葛亮哪裡開罪了周瑜,只除了——智商比周瑜高出了那麼一點點之外?」
麥雲淮為之愕然的瞪大雙眼珠子,〔好啊!你這個狡猾的老狐狸,竟然敢拐彎抹角的諷刺我,你今晚是不是準備打地鋪睡覺啊?」
〔我本來就有此打算。」歐克舫坦然笑道。
麥雲淮大驚小怪的打量著他,「喲,你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同胞愛啊!居然曉得扮演一個守分寸的客人?」
「因為——我不想害你跟周瑜一樣「英年早逝」,所以,我還是識相點,早點把床還給你,免得你一天到晚跟我追討人情,並不時拿我的長相大作文章。〕
〔怕人家拿你的相貌作文章,就不要長得太漂亮!」
歐克舫啞然失笑了,〔對不起,關於這點,我實在是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麥雲淮也笑了,〔那——你就不要怨人家以貌取人,老是把焦點集中在你這個萬人迷的身上。」
歐克舫蹙著眉峰伸手喊停了,「STOP,關於我的美與醜的談話就到此為止,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上,只有女人才會老是繞著這種可笑的話題打轉。」
〔對不起,這是我的職業病,捕捉人類最美的一剎那,是我的工作目標,所以,任何美麗漂亮的東西都是我獵取的對象,如果因此觸犯你的禁忌,還請你多加見諒,從這一分鐘開始,我會把你跟癩蛤蟆聯想在一塊,不會再浪費口水對你歌功頌德的。」
〔謝謝你,我今天才知道萬人迷和癩蛤蟆原來是同種動物。」歐克舫詼諧的含笑道。
麥雲淮一口飲乾了剩餘的咖啡,「沒辦法,我這純粹是投汝所好,誰教閣下對美麗、漂亮、英俊、性感這等人人求之不得的字眼如斯敏感不屑呢?」
「好了,我不跟你閒扯淡了,我想出去找房子,你能不能告訴我哪裡比較清淨幽雅,我實在受不了你們台北市污濁的空氣,還有喧囂擁擠的居住環境和鐵窗文化,更別提你們那紊亂而駭人聽聞的交通狀況了!」
「按照你們老外的居住條件來看,全台北市大概只剩下陽明山才勉強符合你們的最低標準。那裡有山有水,稱得上是空氣新鮮、環境幽雅,不過,在台灣,只有兩種人才住得起這個地方,一種是蒙財神爺寵召的富賈士紳與王公貴族,另一種呃,則是蒙上帝寵召的凱子。」麥雲淮笑意橫生的打趣道[到于于我這個還不知道殼在哪裡的窮攝影師,這輩子無論是躺著或是站著,大概都沒什麼機會睡在陽明山上耀武揚威了。]
「別氣餒,等你哪天真的蒙上帝寵召時,我會慷慨解囊,讓你能盡情的躺在陽明山上好夢連連。] 歐克舫語出詼諧的消遣他。
「呸呸呸!你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烏鴉嘴!」麥雲淮齜牙咧嘴地賞了他一個惡狠狠的大白眼,「想衰我,咒我早死,哼,門都沒有,我麥雲淮鴻福齊天,絕對比你這個一嘴毒牙的癩蛤蝗活得長,活得久!」
歐克舫雙眼亮熠熠的笑了,「謝謝你,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是一隻嘴型奇特又怪異的癩蛤蠔,除了狗嘴、鳥鴉嘴,又比別的癩蛤蟆多了口毒牙。難怪——你們雜誌社的廣告商會對我趨之若騖,我的確是一隻史無前例、碩果僅存的稀有動物,不是嗎?」
麥雲淮聽了不禁搖搖頭笑出聲來,[ 你呀!還真懂得賣弄文字的藝術,什麼好話、壞話全給你一個人說絕了,要在你面前耍嘴皮,佔優勢,還真是比登天還難!」
「誰說的?你要是用閩南語跟我抬槓,我保證,你絕對是搶儘先機,戰果輝煌的。」
「謝謝你的提醒,要用自己的家鄉話才能折服你這個語言天才,我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還不如留點神多充實自己的內涵,省得在你這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老同學面前自暴其短!」麥雲推自我斛嘲的撇撇唇。
[你這個才華縱橫的攝影大師什麼時候變得信麼謙虛了?說這種言不由衷的客套話,不怕折煞我這個心虛惶恐又自慚形穢的老同學嗎?」歐克舫訝然的揚起眉,失笑的望著他說。
「心虛惶恐,自慚形穢?」麥雲淮一臉驚詫的坐了起來,[歐文,你用這八個字不覺得太誇張也太嚴重了嗎?我以為這八個字是我的專用字語呢?」
歐克舫心底閃過一絲蒼涼而複雜的悸動,〔小麥,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麼的羨慕你,你爽朗樂觀、率性坦蕩,你懂得積極規畫自己的人生,並勇於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你生活得忙碌充實而快樂自在,因為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像我複雜深沉,永遠陷用在掙扎矛盾的夾縫中喘息摸索,看不清生命的指標,抓不住生活的重心,只好以嘲諷、冷漠、叛逆、懷疑的態度來面對自己的人生……」
一股怛惻不忍的情緒緊緊揪住了麥雲淮,他輕輕拍拍歐克舫的肩膀,語意深長的勸道:〔別這麼消沉悲觀,歐文,你不是告訴我作要為自己而活,要勇於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嗎?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做個平凡快樂的小人物,你就必須拋掉過全的陰影,不要讓童年那些不愉快的夢魘繼續死纏著你不放,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而幸福快樂也不過是在我們的一念之間。」
歐克舫的眼眶發熱了,了抹深刻的痛楚和動容瀰漫在他幽冷深邃的瞳眸裡。「謝謝你,小麥,我會牢記你的話,盡量不去轉動記憶的齒輪,讓過去的陰霾影響我追逐夢思的步履。」地沙啞而艱澀的說道。
麥雲淮深深望著地,「你知不知道一個數據,綜觀古今中外的偉人,之所以能夠名垂青史,萬古流芳,大都是來自於幼年時期不愉快的經歷和磨練所賜,像樂聖貝多芬,乃至印象派大師梵谷,他們的一生都充滿了波折和坎坷,所以,人生是不可能沒有風雨的,能屈能伸的小草才能不畏暴風雨的蹂躪和侵襲,如果我們老是活在記憶的黑洞中,再燦爛明亮的陽光也照不進我們心靈的死角。」他振振有辭的說著,並起身走到書桌前,從軟木看板上取下了一張小巧的信箋,〔喏,這是我的座右銘,送給你做為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