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什麼?」關文勳暴躁地咬牙問。
「像個打翻醋罈子、妒火中燒的丈夫。」關文培好整以暇的說。
關文勳臉一陣白一陣青的,他羞惱不安地咆哮著:「見鬼,我——我只不過——」他思索了半天,仍無法編出一個合理的說詞,在關文培那雙狡獪的目光探索下,他整個臉都漲紅了,「見鬼,我幹嘛向你解釋,你愛玩火,你自己去玩好了,到時候別怪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招呼你。」話甫落,他氣沖沖地走了,渾然無視於其他同仁詫然的目光。
關文培眼底浮起一絲奇妙的笑意,劇情愈來愈精采、刺邀了!??br />
他敢打賭,這個伍詠蝶跟大哥之間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恩怨糾葛,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有興趣扮演攪局者,把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挖掘出來。
搞不好——他還是個邱比特哩!想著廣想著,他笑得更促狹得意,笑容停泊在眼底、嘴角久久不曾散去。
* * * *
凱悅飯店咖啡廳。
伍詠蝶和關文培坐在靠窗的位上。
她巡視了一下裝潢得優雅大方、氣氛怡人的餐廳格局,接觸到關文培若有所思的笑臉,不禁錯愕地揚眉問道:「你笑什麼?」
「你知道我老哥知道我們共進晚餐時有什麼反應嗎?」
詠蝶不動聲色微微一笑,「他有什麼反應?」
關文培卻像個老奸巨滑的政客似的玩弄起吊胃口的把戲,他先喝了一口熱騰騰、香味四溢的咖啡,又把玩了手上湯匙一會兒,然後才慢吞吞的說:「他氣得七竅生煙,而且——軟硬兼施警告我不准跟你親近。」
「哦?那——你怎還敢出來赴約呢?」
「因為——我這人一向反骨,而且——」他沉吟了一下,定定盯著詠蝶那張在燈光輝映下更顯得殘艷動人的臉龐說,「我很有興趣知道——你為什麼會約我出來?」
詠蝶眼睛閃了閃,「你以為呢?」她採取以退為進的步驟,看來關文勳這個弟弟並不是省油的燈。
關文培點了根煙,他吸了一口,淡淡的說:「我當然不會沾沾自喜的昏了頭,認為你是對我有興趣。其實——我只是個餌,你真正有興趣的人是我老哥,對吧?」
詠蝶心底暗驚,但她不會傻得在關文培面前亂了陣腳,「你的想像力很豐富,做個分析師實在太埋沒你的才華,你實在應該去杜撰文案或者做個編劇,尤其是無中生有的懸疑片最適合你。」
「謝謝你的褒揚,你有興趣知道我為你們杜撰的故事情節嗎?」他見詠蝶咬著唇,不置可否,不禁大膽地單刀直入,「你跟我大哥曾經是對戀人,對不對?」
詠蝶慍怒地瞪著他,「原來你跟你大哥一樣,都有自以為是的毛病。」
「看來,你倒挺瞭解我大哥的嘛!」關文培不以為忤,反而笑得更賊了。
「你——你這麼肆無忌憚,不怕我公報私仇開除你嗎?」詠蝶惱怒的說。
「你不會的,因為——你還要借重我這個餌來打擊我老哥。」關文培笑得更胸有成竹,把詠蝶撩撥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別太有把握啊!你未免太高估了你自己!」
關文培溫吞吞地又吸了一口煙,「我沒有高估,我非常清楚自己的份量,我也知道我之所以有恃無恐的憑藉是在於我大哥,也正因為如此,我暫時可高枕無憂,不至於被你炒魷魚。」
詠蝶氣得真想把咖啡澆在他那惡作劇十足的臉上,但又怕中了關文培的激將計,她只有惡狠狠的瞪著他,用眼睛來遣責他。
關文培笑得更開心了,「別生氣,雖然我可惡得讓你恨不能咬我幾口,但——我對你還是很有用處。」
「什麼用處?被你倒戈出賣的用處?」詠蝶憋著氣說。
關文培笑意橫生的搖搖頭,「你真是愛恨分明的女孩子,偏偏又生得艷光逼人,唉!我那個老哥怎會那麼有眼無珠,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呢?」
「不必灌迷湯,也不用跟我玩拐彎抹角的花樣,你打什麼鬼主意還是說清楚吧!本姑娘不稀罕你替我戴高帽子。」詠蝶冷漠的繃著臉說。
「好吧!我不說廢話,咱們言歸正傳,我不管你背後的用意是什麼,但我願意跟你合作。」
「哦?你跟你老哥有仇啊!」
「沒有仇,我只是——想證實一件事。」
「什麼事?」詠蝶好奇地張大了眼。
關文培摁熄了手中的煙蒂,凝視著她,定定的說:
「證實你是不是那個讓我老哥寧願背負不孝的罪名,也不肯走進結婚禮堂的女孩子。」
詠蝶的臉龐倏然變了,她震動得好半天沒有說話,然後,她匆忙抓起皮包衝了出去,再也無法神色自若坐在關文培犀銳的目光下。
* * * *
關文勳躺在床上,直楞楞盯著牆上的鍾發呆,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像幾個世紀一般漫長而難以煎熬。
他轉過來又轉過去,就是無法讓自己入睡。
壁鍾發出了叮呼的聲響,十二點了,該死的關文培怎麼還不回來,難不成他和伍詠蝶準備共翦西窗,夜話到天明嗎?
他就像被弓把鋒利的斧頭橫劈成兩半,一半是替文培擔心,擔心他會成為伍詠蝶報復他的替罪羔羊,另一半則是被一把熊熊燃燒的妒焰,燒著他心如刀絞、輾轉不安。
他煩躁地低咒一聲,坐了起來,該死的伍詠蝶,把他井然有序的生活都擾亂了。
五年了,她對他仍然具備致命的殺傷力。偏偏——她又像長在雪山的奇花異草,令他渴望摘下,渴望捧在手心裡一親芳澤。
五年前的點點滴滴,你電影一般重新在腦海中一幕幕上演著,扯動著他的五臟六腑,讓他迥腸蕩氣,忽喜忽悲,酸楚難抑。
他沉鬱的把臉埋在掌心裡,像陷在半山腰要上不上,要下不下,迷茫困惑的登山者,進退失據,徘徊在感情的岔口,找不到正確的指標。
他又聽到叮呼刺耳的鐘響了,他彈跳起來,該死的關文培,他竟敢在外留宿,夜不歸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