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約瑟爺爺這次來台北,可能也是為了那個善心人士的一個什麼條件而來的。」明凱泡著老人茶說。
「那個人有什麼條件?」小薰再倒些開水進去燒,隨口地問。
「好像他在找一個小女孩,好像聽約瑟爺爺跟安娜奶奶在講什麼蒲公英的。我也沒聽很清楚,好像是……噢,對了,好像講到有個蒲公英的小墜子。小薰,我記得你身上不是有個小墜子?所以就跟約瑟爺爺說了,他一直點著頭:『這真是上帝的旨意。』我也搞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明凱搖頭晃腦地說。
小薰感到心跳似乎快了一拍,是他嗎?是阿臣哥哥嗎?她緊緊的握住胸口的墜子,緊張地想著。
「約瑟爺爺有沒有再說什麼?他有沒有說那個人長得什麼樣子?」小薰舔舔嘴唇,一再地追問。
「沒有,後來我們就去找旅館了。回來就只剩下你在孟達這裡,你的總經理真的能幫約瑟爺爺他們弄到房間?」明凱放下杯子說。
「嗯,我們公司跟一些飯店有簽約,可能比較好講話吧!」
小薰心裡還一直在猜想著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久違了的阿臣哥哥,便自顧自的往外走。
「小薰,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約瑟爺爺要見你,快,約瑟爺爺說有很重要的事。」在門口一碰到孟達,孟達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著她便往外走。
「什麼事?」小薰莫名其妙的被拖進孟達的車。
「我也不清楚。約瑟爺爺只說是很重要的事。我送你到飯店去,然後我要帶慧中去買戒指。」孟達邊超車邊說。
「孟達,你開慢一點,車子好多!」小薰看著車子驚險萬分的穿梭在車陣中,忍不住提醒他。
「放心,我的技術很好……」只聽得他的好字猶在耳畔,一陣碰撞聲傳來,似乎天地立刻旋轉了起來。
第七章
璞臣正在向幾個高級職員及部門經理講述新開發的企劃案,這個案子是他整整籌劃了近半年,耗盡將近三億的計劃,他花費了無數心血的結晶。
「……我打算採取蘇州式的庭園和西班牙式的建築手法,總之,必須把這個案子打成我們的代表作,所以……」他一眼見到憂心仲仲站在門口的李秘書,立刻快步走向她。
「什麼事?」他爬梳頭髮、鬆鬆領帶地問。
「小薰出車禍了,現在還在加護病房。」李秘書盡量委婉地說。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嚴重到什麼程度?」璞臣渾身一震,連手中的白板筆掉了都不自覺。
「交通警察說是因為對方喝醉酒才撞上他們的,另一個開車叫李孟達的男孩子倒是沒受什麼傷。因為車子是朝小薰那邊撞上的。」李秘書娓娓道來並看著璞臣宣佈散會,匆匆忙忙的穿上外衣,無頭蒼蠅似的就往外衝。
「璞臣,小薰在長庚,林口長庚。」李秘書提高聲音對著已走到電梯旁的璞臣說。
「嗯,我知道了。李秘書,有事再CALL我的大哥大。」璞臣說完也不待她回答,立刻鑽進電梯中。
加護病房、加護病房,這個字眼在他腦海中愈來愈大,使他的眉頭也愈皺愈緊。
一路上他拚命似的闖紅燈、超車。超速照相的閃光燈亮了又亮,別的駕駛人一再的鳴喇叭抗議,但是他連理都懶得理他們。小薰、小薰正在醫院的加護病房中,我一定得盡快趕去。
走到熙熙攘攘的大廳,他隨手抓了個穿黃背心的義工,問清楚方向後,用最快的速度往那裡沖。
「小薰?小薰?」他一把抓起孟達,後者正坐在椅子上發呆,而慧中是一臉驚懼的看著他。
孟達向裡面指指,布簾圍住了,他也看不到任何東西,簾下可看到幾雙穿著白鞋的腳,在忙碌的走動著。
「怎麼發生的?我才離開她不到兩小時……」璞臣試圖冷靜下來,但是他實在辦不到。
「是我的錯,我不該開太快的。」孟達懊惱地說。
「孟達,警察說是那個人喝醉酒,不是你的錯。」慧中強烈的護著他說。
「如果我開慢一點,應該可以躲開那輛車的。小薰就不會……」孟達還是自責地說。
「如果,如果,現在再說那些有什麼用?如果我的小蒲公英有什麼差錯!天啊!璞臣簡直不敢想像失去小薰,自己該怎麼辦?就是為了那句誓言——我一定會回來——這些年來,他努力的強身,拒絕不計其數的名門閨秀,為的就是等他的小蒲公英長大,而今……
「小蒲公英?你叫小薰小蒲公英,那麼你就是……」孟達恍然大悟地說。「那個送她蒲公英墜子的生病少爺?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對小薰太瞭解了,又這麼的關心她!」
「不錯,我就是十年前住在蒲公英之家旁邊的那個人,我早就認出你了。你沒認出我嗎?」璞臣黯然地問。
「沒有,你跟十年前差很多,你不說我還真拼不起來。」孟達搖著頭說。「誰會想得到呢?」
這時醫生拉開布簾走了出來,護士則忙著調整點滴或是幫小薰量著血壓,小薰的眼睛綁著厚厚的紗布。
「醫生?」璞臣搶上前去問醫生。
「她的眼睛受到撞擊,肩膀跟腿上的傷,縫線拆了以後就好了。我擔心的是她的眼睛。」醫生沉吟地說。
「眼睛?最糟的情況是什麼?」孟達恐懼地問,璞臣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只是屏息的等著醫生的答案。
「完全失明。」醫生沉重的宣佈後,即被廣播系統呼叫走。
「天哪,我毀了小薰的一生了。」孟達的臉成了灰色的跌坐在椅子上。
「孟達……」慧中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如果不是我急著要帶她去找約瑟爺爺……」他忽然抬走頭。「約瑟爺爺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老天爺,我該怎麼開口告訴他們,我弄瞎了小董的眼睛?」
璞臣心如刀割的看著小薰躺在病床上。在她胸口,那個小小的蒲公英墜子仍然安穩的躺在她胸口,但似乎也失去往日的光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