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的記性真好,沒想到您把我們六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璩如風又叉了一塊哈密瓜往嘴裡塞,「你們這幾個登山社的明星學生是咱們學校名聞遐爾的風雲人物,走紅的程度恐怕連校長都知道,又何況是我這個與有榮焉又自歎弗如的老師?」他說得意猶未盡,塞了一粒葡萄之後,又眉飛色舞的談道:「什麼琴棋書畫藝文風騷六君子,這琴八成指的是那個沒事就愛拿把吉他對女孩子放電又大唱情歌的季慕飛了,而棋呢?不消說,就是我那個棋藝驚人,體重也同樣驚人的胖學生余盛仁了,書呢——八成指的是那個渾身文縐縐的麥德夫,這畫呢——當然就是我那個長得就像一幅畫的得意門生汪碧薇了,聽說你們兩個人走得很近,感情還挺好的是不是?」
璩如風問得漫不經心,而璩采晴卻聽得滿心酸楚而醋意紛飛。
雷修奇的俊臉微微發熱了,他窘迫不安的強笑道:
「老師,我跟她只是彼此欣賞,還不到男女朋友的關係。」
「是嗎?」璩如風又輕啜了—口葡萄酒,「那你這個慢郎中可得加油羅!這小姑娘長得那麼漂亮,性情文溫柔大方,難得她對你又懂得百般遷就,你可別太拿喬又猶豫不前,免得錯失了一段不可多得的良緣!」
雷修奇怎麼也沒想到,璩如風居然會以如此直接犀銳的方式來關切他的感情問題。害他聽得心緒如麻又有苦難言,只好閃閃爍爍、含糊不清的虛應著,想辦法轉移新的話題。
而璩采晴卻再也無法安之若素的坐在那繼續聆聽下去,她繃著臉,帶著揪痛淒涼的心情,不發一言轉回自己的房間。
靜靜的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她一瞬也不瞬的直視著天花板發呆,然後,她眨了一下那雙霧氧濛濛的眼眸,兩行哀愁而美麗的清淚緩緩順頰滑落,濡濕了她那張清靈純美而蒼白冰冷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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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一放學,璩采晴請沈丹霓先幫她列圖書館佔位子,她則趕回家換衣服並拿兩本重要的參考書籍。
這當然是藉口,她只不過想趕在雷修奇出門之前攔住他,告訴他,她也想參加明天的登山郊遊與烤肉之行。
這是她昨夜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所想出來的「結論」,她想透過這次實際參與的活動,真下用心去觀察她的情敵,觀察她和雷修奇之間的感情動態,進而瞭解自己還有沒有「敗部復活」、「起死回生」的機會。
天可憐見,她平常並不是這樣暗藏心機而氣肚狹隘的人,她只是一個癡情荏弱又提不起、放不下的純情小女子,一個還沒有嘗到初戀的甜蜜卻已先遍嚼愛情苦果的小可憐,小傻瓜!
塞車將近塞了一個多鐘頭,回到大直已經快兩點了,她心焦如焚的想著,雷修奇兩點半有家教,他八成已經出門了。
她急匆匆的才剛爬上石階,就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在她們家門口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
她心頭一凜,暗暗響起了警鐘,她悄悄從書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口哨用力吹了起來。
那個背著她的年輕男子突然被嚇了一大跳,他如閃電般的倏然轉過身軀,莫名奇妙的瞪視著璩采晴。「你亂吹門哨幹什麼?」
「你亂跑到人家家裡幹什麼?」璩采晴也毫不客氣的冷著瞼回敬道。
季慕飛一愣,然後迅速恢復了他慣有的玩世不恭,他雙手抱胸的揚眉一笑,露出了他引以為傲的兩排潔白健康的牙齒,「原來你把我當成壞人了?請問這世界上有像我這麼漂亮又氣質非凡的壞人嗎?」
璩采晴昂起下巴,一字一句的冷聲說:
「壞蛋的瞼上是沒有刻字的,而且這社會上無奇不有,像你這種余玉其外、敗絮其中,臭美兼皮厚的惡徒也不少,勸你還是趕快摸摸鼻子走人,否則,等我再吹哨子引來左鄰右舍,你可就有吃不完的牢飯了。」
季慕飛雙眼亮晶晶的,他不以為忤的笑了,笑得津津有味而神采奕奕。「就憑你那只沒啥路用的小哨子,你就想把我這個心胸寬大、幽默感一流的壞人嚇跑?」他懶洋洋的更換了站姿,「小女孩,虧你還是中山女高的學生,怎麼IQ只有托兒所的程度呢?」
璩采晴的臉漲紅了,她杏眼圓睜的瞪著他,「你少在那賣弄著口舌,你——你再不走的話,我——我可要吹哨子了。」
季慕飛卻大剌剌的坐在小庭園的台階上,拔了根雜草放進嘴裡隨意咀嚼,「吹吧!我喜歡聽王夢轔的『木棉道』,看你能不能順便把附近的野貓野狗一塊吹來這裡!!」
璩采晴沒兒過像他這麼狡猾可惡又放肆無忌的人,「你——你到底走不走?」她紅著臉氣鼓鼓的尖聲質問他。
「要走也得等明大才走,否則,我豈不是白來了。」季慕飛笑嘻嘻的說,故意「語焉不詳」,繼續逗弄著眼前這個美得清麗絕世又伶牙利齒、讓他充滿高度興趣的小女孩。
「明天?」璩采晴張口結舌了,「你竟敢待到明天?你——你不怕我報警,說你——」
她思索著最恰當的用詞來形容他的罪行。
「說我如何?」季慕飛興致勃勃的笑道:「偷拔了根不知名的雜草吃下肚子?還是沒被你的哨子嚇得手腳發軟,抱頭鼠竄?」
「你——你無賴!」璩采晴拿他的狡詐滑頭沒轍,只有氣竭的出口罵道,並慌忙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準備打電話搬救兵,找人幫她打發這個看起來不太像壞人的「油條小子」!
她才剛把鑰匙插進門孔裡,季慕飛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旁,笑意興濃的說:
「你這麼爽快的就打開你家的大門,不怕引狼人室嗎?」
璩采晴被他嚇得臉色發白,心驚肉跳,一失神鑰匙掉在地上,整個身軀也重心不穩的往後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