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老虎趴在地上猛搖尾巴哀求著。
藍珀的眼珠子轉過來又轉過去,終於出聲了,「我、我們……快……快逃吧!」
「嗄?逃?為什麼我們要逃?我們做的都是老天爺要我們做的事呀!」其中一隻老虎不解的說。
「我也不要離開!這裡是我的家,我要死守在這裡!」
「長老,乾脆你親自出馬,把那個男人殺了吧!」
建議紛紛出籠,藍珀怎麼聽怎麼搖頭,它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天下眾生皆有生的權利,爾等怎可輕言殺生?」
「但那個男人又有什麼權利殺我們呢?」它們可都是一心向佛耶!
「這個……」藍珀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他啊!」
「沒錯、沒錯!」眾老虎異口同聲的說。
問題是,用什麼辦法呢?
為此,藍珀頭痛極了。
生死問題一向是他參不透的,既然生必須會死,死了又終將生,那幹嘛計較怎麼生怎麼死呢?既然如此,真的被殺了,就算了吧!
理智上,藍珀覺得不應該計較,無奈情感上卻偏偏會計較,連它自己其實也是計較得很,終究無法悟透呀!
但是,叫他想辦法……難呀!唉……
「我有辦法了!」
突來的說話聲讓大家轉過頭,只見一名白髮、白衣、白皮膚的少女立於岩石上,嫣紅的嘴角噙著笑意。
老虎們渾身一震,莫不張大眼睛看著她。
「是白聖女!她出關了。」
一群老虎朝她又拜又叩的,好像她是什麼神祉一樣。
的確,在它們的心中,「白聖女」就像神明一樣,是個奇跡,是個聖潔的存在,畢竟一千年才生出一隻白老虎,而且從她出生後,除了喝奶,什麼肉也不能吃,一吃就吐,不但如此,她天生似乎就有某種神力,只要動動耳朵,東西就會如她所想的移動。
因此,眾虎都說她是神明轉世,要來點化它們,要讓大家修道,好早日脫離輪迴。
就因為有她的號召,所以這幾百年來,虎頭山上的老虎漸漸不吃人、不打獵,一個個跟著她潛心修道。
偶爾,「白聖女」會為了跟真正的神仙「講話」而在山洞裡閉關,久久不出,沒想到這次出關,竟然湊巧遇上了族裡的大事。
「聖女,請問你有什麼好辦法?」藍珀激動得幾乎要哭了。
她笑了笑,很神氣的挺起胸膛說:「辦法就是由我親自出馬點化!」
呵呵!不怕頑石不點頭。
☆☆☆
「少爺,你離家出走也有一年了,還不打算回去嗎?」身為隨從的泥鰍,哀聲歎氣的進行著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懇求,「我想,總鏢頭一定很擔心少爺,少爺好歹寫封信回去吧!」
封水生聞言,立刻從滿桌的餐點中抬起頭,兩道死光視線射過去!「我說過,你再提起那個老頭,我就把你打爛變成真正的泥鰍!」
泥鰍不怕,因為他清楚得很,他家少爺只打老虎,從不打人的。
「少爺,你打老虎也打了快破百隻了!還不能消你心頭怨氣嗎?」
泥鰍皺著眉,小心翼翼的問道。
封水生握緊雙拳,突兀的站起來吶喊著,「不殺光天下老虎,難消我心頭之恨!」
從小,他父親便要求他讀書、學武,訓誡著他身為男子漢就該如何又如何,讓他從十歲就練成一副七尺八的魁梧體格,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硬如鋼鐵。
因此,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棒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定會讓許多女人動心;他父親甚至告訴他,只要那方面的技巧夠好,長到幾歲想做那件事都沒關係,教他一心一意就想趕快逛窯子,就連走在路上都是抬頭挺胸、大搖大擺的,風光得很呢!
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聽到姑娘們對他的批評——
「好可怕喔!瞧他,長得像怪物一樣,真不知道以後誰敢嫁給他!」
什麼?他長得像怪物?
這可是大大傷了他的自尊心啊!但他告訴自己,沒關係,至少他是可以讓女人快樂的。
哪裡知道,當他終於有機會逛窯子、能摸女人身體的時候,那女人看了他的東西一眼,竟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還語氣誇張的說:「小弟弟,你都還沒長毛呢!怎麼玩?」
就這樣,他「大男人」的驕傲在瞬間崩塌了,沒想到他父親竟然還教訓他,說什麼「誰教你要偷偷跑去,活該被人家取笑」,這樣也就算了,他父親不但把他關在房間裡,還把這件糗事到處宣揚,跟著大家一起笑話他。
所以,這些年來,他不再聽信父親的話,堅持只是適度的練習武術,這才慢慢恢復「正常」的身材。
父親不爽他變得文質彬彬,便開始嘲笑他、打他、罵他,要不是看在他是「老子」的份上,他早就還手打回去了。
最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父親竟然逼他迎娶年長他五歲的老小姐,簡直是欺人太甚!他當然就頭也不回的離家出走羅!
因為,他那個可惡老頭的名字叫做「封虎」,所開設的鏢局名叫「虎遠」,他於是邊流浪邊打虎洩憤,也打成了習慣。
他心想,待他把天底下的老虎全部殺光時,他家老頭還能「遠」到哪裡去!
哼,他這「狂獅」的外號可不是白取的呢!
「店小二,把我的虎鞭酒拿來!」封水生大聲的喊道,又坐了下來,一雙眼睛陰沉的瞪著泥鰍,冷冷的說:「要不是離家時被你發現,我會讓你跟著我到處吃香喝辣的嗎?」
拜打虎賣虎所賜,封水生這一路走來竟然衣食無缺。
「少爺,外頭的生活是比鏢局好沒錯,但是,你有你的義務……」泥鰍小小聲的提醒主子。
「我的義務就是砸了虎遠鏢局的招牌!」封水生早早就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他要打敗他父親,把「虎遠鏢局」的匾額摘下來踩個稀巴爛。
「唉!少爺,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我怎麼一點都不懂……」泥鰍邊說邊搔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