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家族在香港寸土寸金的商業地帶蓋了一座佔地三千多坪的大豪宅,綠木扶疏、庭院深深的景象像極了古代帝王之家,更有日本幕府時代建築的風味,隱密而幽靜,是商業氣息濃厚的中環難得的一處僻靜之地,卻也神秘得很難不令人想一窺
究竟。
當初冷紹瑜在此興建豪亡,便是看準了未來中環的商業潛力與增值能力,家族觀念甚重的他在建造此豪宅之初,便是打定主意要多代同堂,因此冷氏家族不管正房、偏房,都住在此一大宅院。
冷紹瑜共娶了三個女人,正室替他生了個兒子,也就是冷毓天,因此她在冷家的地位從未曾動搖過,而相繼入冷家的兩名女子生的都是女兒,一個嫁法國人,一個嫁日本人,同樣都是企業聯姻的犧牲品。
如今,死的死、嫁的嫁、出國的出國,偌大的宅第利只住了九十高齡的冷紹瑜與六十高齡的冷毓天、伍若梅及冷子傑、冷爾謙五個人,僕人包括司機、管家、保鑣總人數約二十來人,是主人人數的好幾倍,時時可在院第之間看到他們穿梭其中,也讓寂靜的宅第增添些許熱鬧的假象。
這一天晚上,冷毓天、伍若梅、冷子傑、冷爾謙,就連在美國唸書的冷少樺都被冷家大家長冷紹瑜召見回國參加這一次的家族會議,坐在他專屬的書房裹,在座的人都不發一言,安靜得像是一個人也沒有。
不過,這並不稀奇,或者可以說是冷家的常態,數十年來如一日,冷紹瑜與冷毓天對子女、老婆的對待方式一向採取高壓統治,這樣的家族氛圍是不容改變的,也沒有人曾想過要去改變。
「冷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們這幾個究竟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冷紹瑜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在一片沉默中緩緩響起。
「不是太嚴重的,爸爸,這一次對方有備而來,他在暗我們在明,所以才會吃虧。」
「這是什麼見鬼的理由!如果我也像你們這樣,那冷氏還能走到現在這個規模嗎?」冷紹瑜抑制不住的大罵,盛怒的眸子直勾勾的望向冷毓天,後又轉向冷子傑,「子傑,你倒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爺爺,是我不好,沒有注意才會讓對方有機可趁。」冷子傑淡道,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冷家大公子一向以冷靜自持著稱,面對商界的腥風血雨從來無動於衷,很少人見過他的笑容,近年來,就連同為兄弟的冷爾謙和冷少樺在印象中,似乎也不曾再見過大哥臉上的笑容,甚者,連情緒起伏都看不出。
「沒有注意?」冷紹瑜氣急攻心,突然問猛咳起來。
伍若梅見狀趕緊上前拍著公公的背,緊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爸爸,你就少生點氣吧!這樣身體會氣壞的。」
冷紹瑜瞪她一眼,對她的照顧毫不領情,「要我少生氣就多管管你的寶貝兒子,我冷紹瑜是個商業奇才,你丈天冷毓天也是商場能手,為什麼就會生出—個連對於把公司吞了都不知情的兒子來?這樣下去,冷氏不毀在你這幾個兒子手上才奇怪!」
坐在一旁的冷爾謙漠然的看了大哥冷子傑一眼,見冷子傑依然無動於衷,他也不多說話,繼續靜默的坐著。
老三冷少樺就不同,他的俊眉一挑,常掛在臉上的那副吊兒郎當笑容化為一抹嘲諷,好笑的看著眼前的這—場鬧劇。
對他而言,冷家幾十年來上演的戲碼就是如此,只不過冷紹瑜所罵的對象從他們的父親身上轉到他們身上而已,不同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冷氏這數十年來只有損失一點點小生意而招來爺爺的唾罵,從來沒有像這回旗下公司被併吞這麼嚴重的事發生。
說來奇怪,大哥自接任冷氏財團副總裁以來,總是受到董事會一致的讚賞,冷靜、從容,眼裡只有工作,做起事來狠、準、快,在新—代的接班人主中無人能比,不可能在發生這麼大的事之前會毫無所覺,這真的有點令他匪夷所思。
伍若梅一聽公公將罪都怪在她身上,委屈的淚浮在眼眶裹兜了兜,卻不敢掉下來,嫁來冷家這麼久,她已經習慣將淚水往肚吞,就算再難過、再委屈,也只會自己躲起來偷偷的哭,不會讓任何一個冷家人看見。
「我願意為冷氏的損失負責,辭去副總裁一職。」冷子傑看了母親一眼,淡漠的道。
冷毓天聞言,眉頭不由的聚攏,—雙犀利的眼定定的望向冷子傑,「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楚,爸爸。」
「荒唐!」冷紹瑜先發飆了,眉眼間全是怒火,「年輕人做事遇到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輕易放棄,這像話嗎?你究竟是不是冷家的子孫?這麼沒出息。」
「爸爸……」冷毓天正想替自己的兒子說話,卻讓二兒子冷爾謙突然說出口的話堵住了口。
「這件事不能只怪大哥。」冷爾謙定定的眼眸掃向冷紹瑜,又掃向冷毓天,「要怪還得怪爸爸。」
「怪毓天?怎麼回事?」冷紹瑜挑眉問道。
「別多事,爾謙。」冷子傑低聲道。
「說,怎麼回事?」冷紹瑜不耐煩了,神情嚴厲的掃了冷子傑一眼。
「併吞冷氏資訊公司的是唐逸。」冷爾謙神情冷然的道。
「唐逸?」冷紹瑜皺起眉頭,「我該認識他嗎?」
冷毓天的神色變了又變,卻自製的沒有發作。
「唐逸是爸爸以前跟外面的女人所生的兒子。」冷爾謙不吝惜點醒他這個顯然失去某部分記憶的爺爺。
「唐雨珍的兒子……」伍若梅激動的看著自己的二兒子,「是唐雨珍的兒子嗎?是嗎?」
冷少樺嘲諷的表情更顯而易見了,不過他此刻絕對不是家人眼中的目標,所以沒有人發現他臉上的表情,笑了笑,他起身走向激動的伍若梅,將搖搖欲墜的母親擁入懷中。
「沒事的,媽,我們都這麼大了,你還擔心什麼,嗯?」冷少樺輕聲的在伍若梅耳畔道,適時的安撫了她悵然若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