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可能愛上她?」黎文恩悶著聲開口道。
「不可能嗎?」元丹渠笑問,卻有點神傷。幸好此刻他們是在講電話,而不是面對 面,否則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她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沒愛上唐敏,他絕對不是這樣戒慎且嚴肅的語氣,就算他真 的也許還沒真正愛上唐敏,但也差不多了吧?文恩一向足溫柔且帶點孩子氣的男人,很 少這麼嚴肅且認真的,這一點他自己沒發覺,她卻已經看得明白。
「你今天是怎麼了?」他實在無心再談論這個話題,現在他最想做的是馬上找到敏 兒,而不是在這裡跟丹渠討論這些言不及義的問題。
「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既然你要去找她就去吧,我馬上把她的資料傳真給你, 還有……明早別忘了看早報,有你的新聞,就這樣,我掛電話了,保重。」
保重?黎文恩拿著電話筒半晌才緩緩放下,她對他說保重?有沒有搞錯?這幾天大 家都吃錯藥了不成?
不久,他再次拿起電話接通航空公司,「對不起,請替我查一下九點那班飛往加拿 大班機的旅客出境資料……」
※ ※ ※
這場大雷雨下了好久,唐敏提著行李一直走著走著,幾乎將整個洛杉磯都走完了。
覺得身子很冷、頭很暈,牙齒在打顫,全身虛軟得隨時都會倒下去,但她還是迫使 自已往前不斷的走著,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腦袋繼續空白下去、不去想未來,不去回顧 過去,也不去想下一刻她會在哪裡。
路上的行車在雨中都開得飛快,車輪壓過水窪所潑灑出來的水花不只一次的濺上身 ,可是,有什麼好在乎的呢?她的身子早已濕透、心早已寒透、淚早已流乾,沒有更糟 的了。
避開唐人街、好萊塢、小東京、市政廳,唐敏一直沿著海岸走,刻意的規避市中心 的人潮與車潮,不知不覺地,她已走到一個海港,海中漁船點點,在大雨狂風的夜裡少 了燈火,只能見到漁船在海面上浮浮沉沉著。
聖貝得羅港,她在一片大雨迷濛中依稀看到有些陳舊的碼頭邊標著這短短一行字。
終於,再也走不下去了,唐敏走到一個破舊的船塢旁,放下手上沉重的行李坐了下 來,就這樣靜靜的坐著,面對著又是風又是雨的海灣,她覺得無依、無助而彷徨。
接下來她要上哪去?她能上哪去呢?這麼多年來她惟一的目標就是等信宇學成回國 ,跟他結婚生於,過著平凡幸褔的生活,她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他、為了她理想中的一 個家,突然間全沒了,她卻不恨他,一點都不恨,只是覺得悵然、失落、失去了方向… …她愛他嗎?愛嗎?她竟有些迷惑了。
「小姐,一個人?」
一陣酒氣應聲襲來,唐敏反應遲緩的幽幽抬起一雙被淚霧打濕的眸子,一瞬也不瞬 的瞅著眼前出現的醉漢沒有說話,心裡其實下意識地想逃,卻發現身子根本不聽使喚, 像已經被風乾的化石。
醉漢手中拿著廉價酒瓶,晃著略微臃朣的身軀在她身邊坐下來,見她動也不動,一 雙大手便攀上她的肩,整張臉往她湊近笑逐顏開道:「一個人?沒關係,有我陪你、有 我陪你!」
當那隻大手扣住她的肩前,唐敏曾試著躲開,但推出去的力道卻薄弱得連自己都無 法置信,那濃濃的酒氣與饞涎的嘴臉讓她終於驚慌得想哭,硬是讓醉漢的手上了肩,她 開始使力的抵抗他湊上前的噁心嘴臉,一雙腳卻怎麼也使不出力來,雙手又冷又麻,剎 那間她覺得自己的世界真的要完了,在一夜之間全都要完了。
「不要!你放手!」她叫喊出聲,哽咽的嗓音中透露著濃濃的恐懼,好不容易推開 那人肥胖的身軀,他卻再度欺身過來壓住她的身子,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小姐,不要叫嘛!我只是想要陪陪你,你哭得這麼傷心,讓我來安慰你,別叫, 別叫喔……」那人俯下臉對準她的唇便要將自己的嘴湊上去。
「不,救命!誰來救救我!救命!啊……」唐敏狂聲哭了起來,淚水比雨水更淅瀝 ,比先前更巨大的恐懼與失望幾乎將她淹沒,她使力推他、使力叫喊,掙扎中瞧見一旁 的磚瓦石塊,拿起便往醉漢的頭上敲去。
醉漢悶哼一聲,稍稍的退離壓在她身上的臃腫,唐敏一得空隙便用盡剩餘的氣力滾 到一旁,整個人縮在角落邊,整個身子顫抖得站也站不起來,天地在她眼前不斷的旋轉 再旋轉,朝她再次襲來的醉漢的臉也變得模糊……不,她不能昏過去,她不能昏過去。
迷濛中,黎文恩那憤怒、急切且充滿著關懷的臉龐突然出現了。
怎麼會在此刻想到他呢?是因為自己的想念嗎?因為想念所產生的錯覺?她還以為 自己應該想的人是信宇。
「黎文恩……」她呢喃著,昏迷前的最後一滴淚也跟著落下。
※ ※ ※
眾多的記者將洛杉磯醫院擠得水洩不通,也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神通廣大的得知好 萊塢巨星的助理深夜發生意外被送至醫院的消息,凌晨五點整個醫院都擠滿了記者。
黎文恩火大的杵在急診室外生悶氣,雖然醫院來了一堆記者卻沒有一個有膽再上前 訪問他實際的情況,他已經發了一次火,沒有人願意上前當炮灰。
「各位請讓一讓。」十幾名身手俐落高大的男子,身著相同款式的西裝同時出現在 眾記者面前,邊往黎文恩方向走的同時也邊驅離了一些在場的記者,令原本安靜的醫院 嘈雜起來,場面一時之間又開始混亂起來。
帶頭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已經走到黎文恩身邊,才剛要開口,黎文恩已揚著那道濃 黑不馴的眉望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