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兒有姑娘家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上為此莫名的覺得不舒服。「那是如箏……我表妹的衣服,她就住在隔壁的琴軒,這陣子她到廣州去了,所以你沒見過她,我找她的丫頭拿了一件她的衣服給你穿,你跟她的身材差不多,應該可以穿,你試試吧。」
「喔。」她應了句。
「換好了叫我一聲,別發呆,身子凍壞了可不好。」折扇在她的頭上輕敲了一記,華熙走出房將門給帶上。
第三章
「好痛!」
陸黎兒疼得把手從華熙的掌心裡給抽回,淚珠兒一滴滴地掉,「我不要擦藥啦!」
「別像個孩子一樣。」
華熙笑著把她的手給抓回來,繼續把藥膏輕輕地抹在她磨破了的手心上,「一會你就會覺得舒服些,明天一覺醒來,你的手就沒事了,這藥膏可是一個番邦商人特地帶給我的,療效很好。」
陸黎兒嘟起了小嘴,只覺得疼得牙齒都在打顫,「你擦過啊?」
「沒有,我的手沒你這千金小姐那麼細,提個水就把手給磨破了。」
擦好藥,他跟著抬起她的腳要替她脫鞋。
「你幹什麼?」陸黎兒一驚,兩隻在桌子旁晃蕩的腳全給收進裙子裡。
「你以為我要幹什麼?只是幫你擦藥而已,你的腳不也受了傷?」
「我的腳……沒事,沒事!」
她忙亂的揮舞著小手。
陸黎兒想轉身逃開,華熙長手一伸便把她給抓了回來。
「你逃不掉的,乖乖坐下,聽話。」
「可是——」
「別可是了,難不成你想讓腳廢了,從此不能走路?」
「有這麼嚴重嗎?」
她有點擔心又有點懷疑的瞅著他,見他微笑的點點頭,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腳給伸出去,「左腳最疼,疼死我了,我想啊可能要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了,真是可憐。」
「剛剛不是說沒事?」華熙好笑的替她將鞋襪脫下,當他看見她白皙的裸足上血跡斑斑時,濃密的眉皺了一下,唇角的笑也不見了。
「很醜吧?」
陸黎兒見他突然凝了臉,有點兒不安,「你還是別看了,我自己上藥便成的。」
「別亂動!」
華熙抓住她忙著上前搶藥的小手,「坐好,我先替你把血跡清乾淨再上藥。」
只見他溫柔細心,拿著乾淨的毛巾替她擦拭著兩隻裸足上的血跡,再把藥緩緩地給抹上。
一雙纖纖玉足被他擱在他的大腿上,陸黎兒又羞又慌,心跳聲比那夜裡蟋蟀的叫聲還厲害,聒噪的吵得她心煩意亂。
已經好久好久沒人這麼疼她了……
關心她的冷、她的餓、她的傷,還有她的眼淚……
初來華府的那一天,他也是這樣溫柔的替她處理手上的傷口,讓她好幾個晚上都想他想到無法人眠……
看著他,突然想愛他。
這樣的情緒來得這般猝不及防,卻讓她覺得開心不已,因為這樣,讓她半年多來張皇不按的心第一次有了依歸。
「我的臉上有金子?」
華熙好笑的回視她,她看著他好久好久了,久到他差點以為她不好意思的不敢抬起頭來。
沒……沒啊。陸黎兒的臉剎那間燒紅一片,他看著她笑的模樣好像她剛剛說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來似的,她的表現有那麼明顯嗎?
「那你在看什麼?」
她難得羞答答的模樣還真的挺逗人。
「看你好看,不成?」
她伸手推開他,羞得起身想走,卻忘了鞋襪沒穿,腳剛上了紗布,人才一站起就痛得往旁摔去——
華熙忙不迭伸手扶住她,又氣又好笑,一張俊顏有著深深的無奈,「你看看你,莽莽撞撞地,受了傷也不懂得照顧自己,別再把傷口弄出血來了,要去哪裡說一聲,我帶你過去。」
他和表妹如箏相處了十幾年,早已習慣姑娘家的柔弱纖細與溫柔婉約,現下突然冒出了個陸黎兒——一個不像姑娘家的姑娘,著實讓他一貫的思維模式有些亂了章法。
又想罵她又想寵她,又生氣又心疼,心裡頭亂七八糟的情緒只是為了個不知從哪裡來的丫頭,天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
「我要去睡覺啊,明天還有一大堆活要做呢,你以為我跟你這個大少爺一樣,只管吃睡就行了?我是丫頭耶,是下人,要是明兒個起不來被那老爺爺故意給趕出府去,那我不就要流落街頭當乞丐了?我才不要那樣,我已經夠可憐了,被人賣了來到這裡當奴婢,什麼都得看人臉色,還要一天到晚跟那老爺爺講道理,簡直累死我了。」
聞言,華熙悶聲一笑,「是啊,你真的很可憐,沒爹沒娘的……」
「誰說我沒爹沒娘?我娘死了,但我爹……他還活著,一定還活著……」不知不覺地,陸黎兒將臉靠在他懷裡尋求安慰。
突然好想哭,也好想睡。
真的累了……好累喔……
華熙拍拍她,她深濃的悲傷在不經意之間說出口,輕易的便感染了他,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支起下巴,陸黎兒困得張嘴連打了幾個哈欠,平日亮燦燦的眸子有些疲倦的看著他,「我好睏,你再這樣抱著我,我真的會睡著的。」
「那就睡吧。」
他大方地道。
「才不要。」
陸黎兒見到那日思夜想的笑,突然間有點清醒了,意識到自己竟然緊緊的偎在人家懷裡,身子忙不迭彈起,頭低低地道:「我……我要回房了,不好意思,差點把你的胸膛當枕頭,真是對不住。」
「沒關係,很晚了,今夜你就睡這兒吧。」
「嗄?什麼?你說什麼?」
她張大嘴,瞪大眼,愣愣的看著他。
不會吧?難不成他是個見色心起、披著偽君子羊皮的大色狼?
一把折扇再次輕敲上她的頭,華熙掀唇嘲弄道:「小腦袋瓜子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快上床躺好,我睡外頭。」
「外頭?外頭有房間嗎?」
「你操那麼多心幹嘛?快睡。」
怕她問題永遠問不完,他索性拉著她走到床邊,「上去躺好,把眼睛閉上,你若不聽話,明天叫吳總管再加你—些工作,反正你一點也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