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思瑤淡笑,睨著小細羞得漲紅的臉,「就這樣啊,因為我才跟那小六恁地熟?」
「不然呢?」小細只吃了一口的蜜梨咕嚕咕嚕的滾到地上,「哎呀!真是!」
手忙腳亂的撿起,白色的果肉上已佔了灰,愁得她一臉。
「怪我啦?」見她一副心痛得快死掉的樣子,呵,只不過是顆梨。
「沒有。」嘴邊說沒有,小嘴卻嘟得半天高。
「那一整袋的梨你拿去吃,一個都少不了你,可以了吧?」瞧小細那個失望模樣,連她都覺得不捨。
「真的啊,小姐?」她只差沒開心的抓著路思瑤的袖子膜拜了。
「真的,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手垂了下來,小細謹慎不已的看著她。
「到了蘇州,我要一個人上雲雨樓。」
* * *
蘇州
上等絲綢、手工精緻的對襟白色襖裳,翩翩公子的尊貴儀態,精雕細琢的美公子……
「嘖,打哪來的俊公子哥兒?」雲雨樓二樓的偏廳裡探出幾張美艷動人的臉蛋,低笑的打聽著甫進門的那位客人。
「老嬤嬤說他來自紹興。」有人好心的回答。
「紹興?那不就跟那個卓變態同鄉?」冬兒皺緊了眉,對對方的興趣瞬間大減,扭著屁股跑到一邊喝酒去了。
「什麼卓變態?」香兒跟在後頭,用手摔了她一把,「這話讓雨兒姐姐聽了,非找你一頓碴不可。」
「不是卓變態是什麼?嘖,這紹興城裡專出俊公子哥兒,可我看個個有問題,尤其這個,簡直比我們還美,像話嗎?」
「你確定他是個公子?」
「難道不是?」說著,冬兒又瞄了樓下的人一眼,「脂粉味是重了些,可是以身段來看,應該是個公子沒錯。」
至少,該有的女性特徵……看不太出來。
「這可不一定。」香兒一笑:「你瞧他從進來之後就沒沾過一滴酒,一雙眼睛尋啊尋他,我看是來抓奸人。」
「奸人?誰?」
「這我哪曉得?你當我是未卜先知啊?」
姐妹倆說說笑笑一陣,眼角卻瞄見一對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男俊女俏,郎才女貌,怎麼看便怎麼個登對。
坐在一樓的路思瑤當然也看見了,看見卓以風溫柔的手摟著那位姑娘的肩膀,帶笑的眼眸專心一意的望著懷裡的佳人,她的心跳得很快,幾乎要跳出了喉嚨,覺得眼眶熱熱地、鼻子酸醒地……
他騙她!
他不只來了雲雨樓,還親熱的樓著一個姑娘,溫柔的笑眼比桃花盛開時還要迷人,早知道他俊美非凡,然而今日看他摟著一個比自己還美艷萬分的姑娘,她才突然覺得他離自己真的好遠好遠……
卓以風一進門就感受到不遠處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緊緊烙印在自己身上,讓他全身不自在,不以為然的眉一揚,一個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人兒卻映現在他的眼底,閃亮的白突然間耀眼得令他睜不開眼。
她知道他看見她了,沒有躲,直勾勾地瞅著他瞧。
「怎麼了?」蘭雨兒敏感的感覺到擱在肩上的那隻手有些僵硬,溫柔的仰起小臉望向卓以風。
「沒事。」他低頭挑釁似的親吻上她的唇瓣;輕輕掃過,卻刻意的在那片嫣紅上頭停留許久。
這一吻,讓蘭雨兒一愕,卻讓坐在不遠處的路思瑤落下了淚。
淚水滴在桌面上的酒杯裡,咚咚咚地泛開一圈一圈的漣漪,路思瑤看著、氣著,拿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熱辣辣的液體誕著食管而下燒灼著她的胃,她倒覺得快意非常,一杯一杯地斟,一杯一杯地飲。
「這個人瘋了嗎?這酒哪能這般飲的?」
「是啊,真是糟蹋啊!」
「是糟蹋人啊還是糟蹋酒啊!」此言一出,聽見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不是我說啊,這位公子,這裡的酒可不能這麼喝,喝多了上火,折騰個大半夜都甭睡了,下回沒有一個姑娘敢陪你!」
「這位老兄說得是,這位公子啊,瞧你年紀輕輕地,這兒的酒淺嘗即可,喝太多傷身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路思瑤全沒聽進耳裡。
該說話的人一句話都沒說……她就算喝醉了,他也不會管她吧?
她真的恨他!恨死他了!為了他一句話,她等了他八年,結果呢?他輕易的違背了他的承諾,腳一踏離紹興,心裡就再也沒有她了。
這算什麼呢?他甚至把她當成陌路,住她傷心流淚卻一個字也不願意解釋嗎?就算是謊言,他也不願意對她多說一個字?
路思瑤心痛難當,氣苦難平,淚撲簌簌地流,砰一聲,她的頭驀地撞上桌面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好疼!卻沒有她的心來得痛……
她究竟在幹什麼?,卓以風被她這一撞撞亂了心,狠狠地瞪著她,猶豫著要不要現在走過去。
她的酒量是打小練出來的,三兩杯酒根本醉不倒她,可瞧瞧她現在的模樣……
他還要任她去嗎!該死!本想好好懲罰她一番她,誰叫她不信任他親自跑到這兒來找他呢?
他氣呵!氣她這樣頂著柔弱的身子跑到蘇州,還女扮男裝地上了雲雨樓,她想證明什麼?
見到他的眼裡有心疼有氣悶,還有不住的掙扎,蘭雨兒不由地順著卓以風的視線望去,看見了一個狂飲的白衣公子——那個令身邊的男人一進門便心緒不寧的主角。
心幽幽一擰,蘭雨兒出聲了,「那位……公子是你的朋友?」
「不是。」卓以風別開眼眸,往二樓走去。
見他走,蘭雨兒只好跟上, 「你不過去看看他嗎?他看起來不太好。」
「我說過不認識她。」
蘭雨兒不理,繼續道:「他再這麼喝下去一定很快會醉倒地,何況——」
「那一丁點酒醉不倒她。」步伐沒有停,卓以風要自己別再去理會她。
沒有他這個觀眾,她便會走了吧?
果然是相熟的人……
蘭雨兒也不點破,自顧自地又道:「那可是胡兒酒,男人喝上整整一杯就夠讓姑娘們欲仙欲死了,何況是那樣的喝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