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姑姑?」已知相公的不耐,王惜容忙不迭先行開口。
「我管她去死?早知道讓她死一死算了,省得她這樣氣我,氣死我了!我不管了,要死要活隨她去!」路之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氣得腳一跺扭腰擺臀的奔回房去了。
「姑姑——」王惜容見狀想追出去。
「別叫了!讓她去!」路朗元煩躁的一喝,低下頭來繼續吃飯。
「相公!你現在還吃得下飯啊?」王惜容走回來坐下,見自己的相公和小叔全都沒事似的吃著飯,心裡就是不痛快。
「不然如何?像你們女人一樣哭哭啼啼嗎?」
「不是,事情總要解決啊,總不能讓瑤兒在那頭隨口鬧一鬧,這婚事就真的給取消了吧?再說,她的身子骨一向就不好,這回要不是訂了這門親事,搞不好她的身子就好不了了,你若任由著她,屆時又病了,那可怎麼好?」
路朗元聞言,不悅的眉眼一掃,「你不要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是,現在嫌我的話不討你歡心了?我這前前後後還不都是為了你們路家嗎?那樓宇辰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配了咱家的瑤兒,她並不委屈,你別把我想得像惡婆娘似的,家裡多一個外人對我有什麼好處?」
「別說了。」他越聽越煩。
「那——」
「這婚事先擱著,我再找瑤兒談談,否則她要是一個想不開……」路朗元神情一黯,突然間覺得食不知味了。
他只有這麼一個親妹妹,她是他在這世上除了妻子以外惟一的親人了,說什麼都不該再出任何差錯,不是嗎?
他是恨她,可從沒想過生命裡會沒有她,這一點是毋庸置疑地。
「放心,她不會真的跑去自殺的。」路朗書放下筷子,拿帕子扶淨了嘴。
「你很瞭解她?」他可不以為然。
路朗書一笑,撣撣袖袍起了身,「至少我知道她心裡一直有個人,而且非他不嫁。」
路朗元心一驚,皺起眉,「誰?」
「卓以風。」
「他……隔壁的那個……那怎麼可以?」王惜容一聽,下巴都快掉下來。
路家和卓家可是世代不往來的,說是宿敵也不為過,更別提聯姻了。
「你早知道為何不說?還讓你嫂子訂了這門親?」路朗元神情陰霾的看住他,沉沉的心思千回百轉。
「說了有用嗎?你會讓瑤兒嫁給他?不,錯了,是你以為卓以風那個風流的花花大少會委屈自己入贅我們路家?」
「不管如何,你都該先告知我。」難怪瑤兒反彈成這樣,原來她的心裡頭早已住個人,否則,這男婚女嫁天經地義,她又何必以死相抗?
唉,孽緣。
「說與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揮揮手,路朗書瀟瀟灑灑地翩然離去。
「他的個性真是古怪!」王惜容嘀咕了句。
「別理他,他從小就是這樣。」大伯生的兒子,卻是家裡的老二,大伯之後又因故離家出走留下他一個小娃,從小等於無父無母,老奶奶也不重視他的存在,難免心裡頭有心結。
「他真的打算永遠不插手路家莊的生意嗎?」王惜容看著路朗書離去的背影,有些喃喃自語道。
「他的心不在這裡,不必強留,總之,路家莊的產業有他一份,他插不插手就由他去吧。」
也是,少一個人插手少一張口,好做事多了。
王惜容邊想邊露出笑容,夾進嘴裡的菜突然變得好吃得很。
* * *
紹興城外西郊有一座寬大的釀酒坊,鼻子靈的人一聞那酒香就知道它是名聞四處的胡兒酒,補氣養腎,男人女人的最愛與天堂。
胡兒酒混著白葡萄的澀味與甜味入酒,再添上頂級的梅葉淹浸,喝起來的口感不僅可以瞬間挑動人的味蕾,那特製人酒的迷迭香更是其中一絕,小小一杯就可以讓人下腹燒起一把火。
不過,他可不承認他研發自製的胡兒酒是迷藥,說穿了,胡兒酒之所以有後繼的威力全都是那些不自商家自個兒搞的鬼,加了丁點劑量的迷魂粉,讓那些上門求酒的人趨之若騖,飄飄欲仙,因此更讓胡兒酒的威名遠播。
短短半年,他已吞沒了卓家大半的生意,兼併了路家三分之一的賣酒據點。
桃花釀……不是任何酒可以輕易替代的,因為它特有濃郁卻又不甜膩的桃花香味,總是將那酒味的香醇精緻彰顯得絲絲入扣,令人喝了還想再喝,每每家裡頭都得時時刻刻擺上一壇過過癮。
要毀掉……不太容易,也太可惜。
「胡少爺。」
乍聞敲門聲,房內的人頓時在沉思中回過神,「進來。」
「胡少爺睡了嗎?」來人討好的問著。
「我睡了,還會讓你站在這裡跟我說話嗎?」
「是。」來人自討沒趣的低下頭。
「說吧,事情有眉目了?」
「屬下查到了,近日來四處不斷收購咱們胡兒酒的大買家正是雲雨樓的老鴇,據說,她比市面上的出價高上兩三倍,讓商家裡有咱們胡兒酒的人全自動自發的把酒送進蘇州城裡賣給她。」
「喔?那她在雲雨樓給客人們喝的胡兒酒要價多少?」
「古怪的就是這個了,她的店裡頭根本不賣胡兒酒,客人們進雲雨樓可以點到任何酒,就是沒有咱的胡兒酒。」
被稱胡少爺的男人眉一挑,心一沉,隱約有著不太好的預感,所謂成也蕭和敗也蕭和……這事萬萬大意不得。
「那些酒的流向務必得查出來。」
「小的……查出來了。」
「說!」眉眼一瞪,這人就不懂得一次把話說完嗎?該死!
「酒罈子全被人砸爛,那些酒全給流進西湖裡去了,難怪我聽說一件怪事,說那西湖裡的魚近日來全醉了,一隻隻地還會探出湖面打嗝呢……」正說得起勁,來人被一道狠冽的目光一掃,慌忙把之後的話全給吞下肚了。
把高價收購回來的酒全給扔進了湖裡!這雲雨樓的老鴇心裡打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