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意思是找個公正之人來統領監督全國的牙人和牙行,以隨時查緝、防範不法情事予以嚴懲,重立我大宋皇朝之公信力。」
牙人代官府主持鹽、酒、茶之貿易,不是個行家,就不能擔任辨別貨物之好壞及定價說和之責,找懂酒懂茶的行家雖然不容易,但也不難,可要找個家裡不賣茶、不賣酒、不賣鹽,卻又懂茶懂酒懂鹽的行家可就十分困難了。
「愛卿可有人選?」
「此事應秘密進行,不宜伸張,臣正冀盼皇上下旨讓臣到民間去找,相信臣定不負皇恩。」
「好,朕就命你即刻起程尋人,望愛卿早日找到賢能有才之人,為我大宋盡一份力。」
「謝皇上。」叩頭謝恩,來人起身欲離開,卻讓皇上給喚住。
「公事談完了,先陪朕喝幾杯酒再走。」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皇上伸手拉對方坐下,命人送上幾盤酒菜,「道夫啊,今夜我們君臣倆不醉不休!」
「皇上——」
「噓,別囉嗦,找到人就快回來,朕的身邊沒有你可像斷了一隻手、一隻腳似的,你可別讓朕等太久。」
「臣遵命。」舉杯相敬,輕搖首,伍道夫的眼裡儘是笑意。
& & &
幾年無事傍江湖,醉倒黃公舊酒爐。
覺來不知明月上,滿身花影倩人扶。
吟著唐朝詩人的一首「和襲美眷夕酒醒」,卓以風仰首又是一杯酒下肚,讓那熱氣灼灼地在腸胃裡燒。
蘭雨兒在一旁看著,心,依然像十年前那般地痛。
誰能想像十年前那個風采翩翩美大少會變成如今這個滿臉鬍子的醉漢呢?嘴裡吟著風花雪月,卻自此只碰美酒不碰佳人,人在此處,心卻死。
他為路思瑤的死在紹興追思了三年才離開家闖江湖,這七年來大江南北無處沒有他卓以風的蹤影,卓家美酒的旗號也因此打響,一家又一家的酒店掛著卓家美酒的旗子,說起卓家美酒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可是他還是一點也不快樂,總是一個人喝悶酒的時間多。
十年來,她一直等著他,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忘了路思瑤,真正的愛著她、戀著她,可等著等著上年半載才能見他一回,卻每見一回每次疼,看見她,似乎總是觸動他內心的痛……
這輩子大概就是這樣了吧?他不見她反而可以活得好。
十年前她就該放手了,卻怎地也不甘心,尤其當她知道路思瑤已死的訊息,一絲的希望又燃起
她錯了,錯得離譜,以為路思瑤死了,她就可以靠時間取代她在卓以風心中的地位,卻忘了她根本無法跟一個死了的女人爭什麼,永永遠遠,卓以風的心裡只會想到路思瑤是因她而死……
「你回家吧。」一句話就這樣冒出口,來不及懊悔了。
春夜裡的明月似乎也在為她的失常歎息。
卓以風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還是一口飲盡
「終於,你還是嫌棄我這個醉鬼了吧?」鬍子下的薄唇輕抿起一抹笑,一雙眼抬起,嘲弄的看著她。
「這一回,你待在這裡太久了,我想……你該是無處可去了吧?」蘭雨兒幽幽地瞅著他。
大江南北,他花了七年的時間打下卓家美酒的天下,他男兒志在四方的願望了了,驀然回首,還是若有所失。
現在才知道,失去了呆呆,他的江山再大都會黯然失色,不足道之,然而,這缺憾卻是再也彌補不了,叫他怎地不惆悵?
蘭雨兒說得沒錯,他是無處可去了,天下之大,他都走過了,還能上哪去呢?倒是整整七年沒回家,老爹怕早已白了發吧?
他自私,明著說他是為卓家出外闖蕩名號,暗地裡卻是因為自己怯懦,不敢回那個傷心地勾起往事。
「我這一回家,可能就不會再來了。」狠狠又灌下一杯酒,眼神若有所思的游離到他處,不敢看她。
「如果你要報恩的話,這些年也夠了,我很高興你偶爾還會來這裡看看我。」為了讓他可以想找她時就找到她,早可以退隱山林修身養性的她就在雲雨樓這樣無止境的待了下來。
現在,是離開的時候了,她不可能這樣守著他、等著他一輩子,直到紅顏老去,白了發。
「雨兒,我很抱歉。」除了這句話,他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
「抱歉這兩個字你說得太多了,我不想聽。」起身,蘭雨兒走開了,留下卓以風一人獨自與月光作伴。
「你說的沒錯,我是該回家了。」他對著她的背影低喃。
再怎麼說,爹還在,他是家裡的獨子,雖有湯叔陪在爹身邊,他身為人子總該回去看一下。
待不待下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但至少該回家一趟,看看爹,也去看看呆呆……
「後會無期,卓以風。」關上門前,蘭雨兒看了門外的卓以風最後一眼。
淚,不自覺地淌下,無聲無息。
* * *
「一一,快丟啊!」風裡,尹若愚眉開眼笑的對著對面的一一喊,鵝黃色的裙擺被她拉得高高地,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小腿,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我要丟嘍。」
「好,快點,我等著。」
「小姐你要接好喔,我要丟了。」一一拿著小姐做的毽子在空中晃啊晃地,晃了好幾圈也沒把東西給丟出去。
「一一,你耍我啊!快丟,不然我把你當毽子踢!」
「要把我當毽子踢也得你踢得動啊。」一一好笑的嘀咕著,趁尹若愚氣急敗壞得快要跳腳的時候把毽子往她那頭一扔——
「嘿!看我的!」尹若愚眼明腳快,小小的纖足使力的將毽子往上一踢,只見繫著桃花的毽子隨風一飛,竟飛上了千年桃花樹的枝頭。
「老天爺……」一一指著眼睛叫苦。
「一一,你看,毽子飛上千年桃花樹上頭了!」尹若愚興奮不已地哈哈大笑,開心的直拍手。
她真是奇才啊!沒想到她尹若愚的腳功如此了得!
「我看見了,小姐,現下可怎麼辦?」仰著小臉望上枝頭的桃花毽子,一一一臉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