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匹毛色純黑的小黑驢,背上馱著一個好大的包包,腰上掛著兩個水壺,闕無衣哼著荒腔走板的歌,開心地跟在楚南風身後,朝巫山方向走著。
他們已經離開熙和城好多好多天,也走了一段好長好長的路了!而這一路上,她都像現在這樣,默默地又開開心心的跟在楚南風身後走。雖然楚南風不常和她說話,但她就是覺得好高興、好高興!
因為她就要回家了,她就快要見到師父了,所以她能不高興、不開心嗎?她從小就沒有爹娘,從小就是師父養大的,對她來說,師父就是她的爹、娘,這次會下山到中原來,也是因為親愛的師父生了病,需要九鳳決來治病,否則她才捨不得離開最愛的師父呢!
雖然自己沒有拿到九鳳決,不過幸好找到九鳳決的主人——神醫楚南風,這應該比九鳳決有用吧?
她是不懂師父到底生什麼病,也不知道為什麼生病不看大夫,卻只要九鳳決,不過沒關係,現在九鳳決和大夫都齊了,所以不管師父是什麼病,一定可以手到命除……呸呸呸,是手到病除,才不是手到命除。
笨無衣,事關師父的生死,怎麼可以胡說八道、胡思亂想呢?闕無衣敲敲自己的小腦袋瓜。
闕無衣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所以絲毫沒有注意到有根橫出的樹枝擋在眼前,當她注意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闕無衣整個人往後一仰,重重跌落驢背,摔得小屁股幾乎裂成四半,痛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好痛!」
闕無衣揉著小屁股,氣呼呼地彈起身子,對著那棵害她摔下驢背的樹一陣拳打腳踢。
「我打你、踢你、揍你,你這大笨樹,居然敢害我跌倒!我踢、我打、我踹,我把你砍下來當柴燒……」
「好了,你鬧夠沒有?有時間跟樹生氣,還不如去幫忙多撿些柴火回采,否則今天晚上你就得吃生的兔子肉填肚子了!」
正當闕無衣報仇報得不亦樂乎時,楚南風那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闕無衣回過頭,看到楚南風早巳將驢子拴在一旁吃草休息,而他手裡正抓著一隻小兔子,那顯然就是他們今晚的晚餐。
一抹賊兮兮的笑浮上闕無衣那可愛的小臉,「楚大哥,不必撿柴,這棵大笨樹就是現成的柴火,不過這還不夠當晚餐,還差一點點東西。楚大哥,你等等我喔,你是大夫,大夫是行醫救世的,一定不會,也不需要弄這些瑣瑣碎碎的小事,就由我龍女小神偷來幫你弄好,你只要在旁邊看就成了!」
楚南風還來不及答話,她已經亂七八糟地忙了起來。
只見她一下子砍樹,一下子起火,一下子替兔子剝皮,一下子又跑到河邊汲水捉魚,接著,竟從馱著的包包裡拿出一隻鍋子、兩個碗,然後煮魚湯、烤兔肉,再用樹枝削成筷子,開開心心地喊道:「楚大哥,你可以過來吃飯了!雖然比不上飯館的美味,不過應該還能吃。」
看著一鍋鮮香的魚湯,兩碗烤得酥酥香香的兔子肉,配著兩顆大饅頭,還有湯匙、筷子,楚南風當真無話可說了。
想不到這丫頭胡鬧歸胡鬧,做起事情來卻乾脆利落,挺有兩把刷子的。
他在火堆旁坐下,瞅著被火光烤得滿臉通紅的小丫頭,忍不住問:「無衣,你常常這樣做嗎?」
闕無衣滿足地抱著兔子腿,啃得小嘴都是油,含糊不清地說道:「是啊!從小我就是每天這樣做菜給師父和我自己吃。」
「從小?你師父呢?她難道不做萊?」楚南風斯文地用筷子吃著兔子肉,一面問著。
闕無衣理所當然地道:「師父才不會做萊呢!師父會好多東西,她會彈琴、會刺繡、會畫畫、會寫詩,還很會唱曲兒、跳舞,可是師父不會做菜,不會賺銀子,也不會洗衣服、整理家裡,所以只好由我這個笨徒弟做了。」
楚南風聽得眉頭一擰。
住在荒無人跡的山上,居然還能彈琴、刺繡、畫畫、寫詩、唱曲兒、跳舞?這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了。
他好奇地問:「無衣,你師父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她生什麼病嗎?」
闕無衣搖頭,「師父就是師父,我不知道師父的名字,至於師父生什麼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師父每天都要捧著心痛上好幾次,還常常咳嗽,有好多次我都看到她咳到吐血。」
「嗯!」楚南風微一沉吟,「那吃飯呢?你師父一次可以吃幾碗飯?」
「師父不喜歡吃飯,要吃頂多半碗吧!師父也不喜歡喝水,而且又怕冷,天氣只要稍稍一變,就會全身發熱、發燙、發抖,還會咳到暈過去。楚大哥,你知道師父是生什麼病嗎?」
聽闕無衣的描述,楚南風已猜到她師父得了痰症,不過這種病沒有藥可以醫治,充其量只能壓制一下病情而已。
突地,他想到一件事,「無衣,你為什麼會偷我的九鳳決?」
闕無衣一邊咬著兔子肉一邊說:「是師父叫我偷的啊!」
「她叫你偷的?」
「是啊!師父說她的病除了九鳳決以外,世上無人可治,可是她又不想死,所以要我下山來找你偷九鳳決替她治病。」
「然後你就為了九鳳決,到熙和城當了三個月的小乞丐,叫了人家幾百聲的娘?」
「才不呢!我曾經到敦煌去等你喔!」
楚南風嚇一跳,「到敦煌等我?」
「是啊!我想你既然住在敦煌,那我去敦煌等你就一定沒錯。可是我在那些佛窟外頭整整守了一個月,啃了一個月的干饅頭,吹了一個月的黃沙風,別說是你了,就連一隻螞蟻都沒有看見。」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南秦?」
「笨蛋楚大哥,當然是等出來的啊!」
楚南風更詫異了,「你是說你等了我一個月之後,又等了我一個月?」
闕無衣毫不在意地點頭,似乎把這當作一件很自然的事。「我也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反正我在山上,也常常一個人守著雪洞等師父回來,所以這也沒什麼,反正我還不是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