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繼日,日復一日,沈沖希望能喚醒納蘭瑤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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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匆匆上過早朝,沈衝回到邇英殿,連龍袍都沒脫,便坐到案桌前彈琴。
一曲「水玲瓏」罷,沈沖又按著彈了一首「歸風送遠之曲」。這是他為特別為納蘭 瑤姬寫的,才是想她為自己伴舞,不意今日卻是在這種狀況下彈給她聽。
想到這兒,沈沖不覺眼前有些模糊。
突然,門口傳來太監緊張兮兮的聲音:「陛下,不能進去!皇上正在為娘娘彈琴。 陛下應該知道皇上最討厭彈琴時被打擾,所以請陛下饒了小人這條命,等皇上彈完琴再 進去可好?」
一道溫潤好聽的男嗓音,不輕不重、清清楚楚的傳來:「我不是其它人,讓我進去 ,真要怪也只怪我一人,不會連累你的!」
「可是陛下……」
沈沖砰的一聲,伸手按在琴弦上,低喝一聲:「讓他進來!」
一道白色人影瀟灑地晃了進來,「好大的脾氣,你這個樣子,難怪人家躲著你,寧 可死也不想見你了!」
沈沖推開瑤琴站起身,「歐陽徹,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原來來的人,赫然是西聖歐陽徹。
但見歐陽徹一身白衫,長髮用一條帶子繫著,瀟灑隨性中,不失溫文爾雅,卻自有 一股旁人無法逼視的威嚴與自信。
見沈沖怒氣騰騰,歐陽徹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走到床前,看著床上昏睡不醒的納蘭 瑤姬。
「好美的女人,難怪你會甘願為她荒廢政務,甚至放任沈淕在外面興風作浪。」
提起納蘭瑤姬,沈沖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傷痛,「我當然知道沈淕在外面做什麼, 但她死了,我一個人活著有什麼意思?」
歐陽徹搖頭,「可你想過沒?你死了,其它黎民百姓又該怎麼活下去?你是他們的 國君,如果一國之君尚且如此感情用事,那蒸蒸黔民,何以為生?」
沈沖沒有說話,只是坐到床沿,伸手握住納蘭瑤姬的小手。
歐陽徹不覺輕歎口氣,「沖,你真這麼愛她?」
沈沖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愛她,打從我第一眼看到她開始,我就無法自拔地愛上 她,所以我用盡各種方法,不顧眾人的反對,硬是將她留在身邊,想不到卻傷了她,我 ……」
「你告訴過她嗎?」
「當然,我不但告訴過她我愛她,甚至把她安置在母后所住的抉玉宮;而帶她去狩 獵,為的就是替她有朝一日母儀天下作準備。」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問你,你是不是曾經讓她知道過,納蘭氏一門的慘案不 是你下的命令?」
沈沖一楞,「我、我覺得時候還不到,畢竟那件案子牽扯到玉麒麟,牽扯到整個大 齊國的未來;在沒弄清楚事情真相,找到可靠的證據以前,不需要讓她知道太多,免得 她擔心又沈不住氣。」
歐陽徹又歎了口氣,坐在琴桌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瑤琴。「唉!你這個人… …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霸道了些,很多事情老是理所當然的自以為是,全然不顧旁 人的感受與想法。你想想,納蘭瑤姬是為了什麼而接近你?」
「當然是為了報仇,否則她為什麼犧牲自身的清白來接近我?又怎麼會走上絕路? 」他愛憐地輕撫她熟睡的美麗臉龐。
「既是為了報仇,那麼她心中一定很恨你,可偏偏她又愛你,這樣的愛恨交集,不 把一個人逼瘋才怪?如果加上有心人從中破壞,那麼也難怪她會走上絕路。」
「你是說……」
「你應該告訴她,不然至少讓她知道,納蘭氏的滅門慘案不是你下的命令;而是有 人假傳聖旨,想嫁禍給你,伺機奪取玉麒麟,就像當年的儀和門兵變一樣。」
歐陽徹的話,讓沈沖想起納蘭瑤姬曾經一個人前往御書房的事。
他曾經為這件事狠狠地懲罰她一夜,因為他只要一想到她曾經是沈淕的女人,是沈 淕派來刺殺自己的,他就一肚子火、一肚子嫉妒,無處發洩。
再想到她背叛自己,為沈淕竊取玉麒麟,為沈淕找回手諭,甚至在御書房中放蕩地 接受沈淕的愛寵,他就快瘋了。
如今想來,那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蹊蹺,連蘇佾蘋的受傷也很奇怪,畢竟她曾經是 沈淕的女人,怎麼說沈淕都不會殺她;但她卻受傷了,難道……是瑤兒拿的?
「徹,有一件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歐陽徹揚眉,示意他往下說。
於是沈衝將那日御書房中的所見說了出來。
歐陽徹起先只是聽著,到後來竟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人說感情會使人盲目,看樣 子這句話一點都不假,而且這句話用在你和昊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你為了納蘭瑤姬廢寢 忘食,荒廢政務,昊為了端木夕姬把好好的一個多蘭城弄得雞飛狗跳,你們啊!」
沈沖沒好氣地瞪了歐陽徹一眼,「你笑夠了嗎?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
歐陽徹搖了搖手,「別生氣,我說就是。你中計了。」
沈沖眼睛一瞇,「中計?」
「對!聲東擊西。我問你,如果蘇佾蘋沒有受傷,你會相信是瑤姬拿走玉麒麟嗎? 你會相信她和沈淕有關係嗎?」
「可她確實認識沈淕,這點她自己也承認了。」
「認識又如何?她是個美麗的女人,別說沈淕,即使是我,只要見過她一面,就會 再想辦法見她第二面、第三面,何況是心機深沈的沈淕?再說她經歷過那樣一場慘絕人 寰的悲劇,一心只想著要報仇;既然想報仇,又哪會分辨誰是真正想幫她、誰是在利用 她?」
沈沖沒有說話,但他知道歐陽徹說到重點了。如果那天蘇佾蘋沒有受傷,他是不會 相信蘇佾蘋所說的話,更不會將納蘭瑤姬和沈淕連在一起;因此說來說去,問題的癥結 在蘇佾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