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知道自己那天被他擁入懷中,心中擇之不去的陰影是什麼了。
她忘了,她連最基本的問題都忘得一乾二淨……關於東方淳這個人的一切,除了他是名精神科醫生外,其餘的她一概不知。她怎會如此愚笨,被愛沖昏頭,忘了如此重要的事?
連這些事都不知道,那他還有多少她不瞭解的秘密?
"喔,你是真的不知道啊?"見到莘園發白的臉色,女人掩嘴笑說。"真可憐,你一定很吃驚吧?我也是啊,可是更讓我吃驚的事還在後頭。有一天我在診所內,他突然約我私底下出來見面,我們吃飯聊天玩得很愉快。當晚,我們就上床了。"
轟的,莘園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謊話,不可能的!東方淳應該不是那種會和患者上床的……
可是……他不是也和自己……
"他不停的告訴我,他有多麼地愛我,整晚要我要個不停,我身上到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跡。"女子語氣暖昧、炫耀地說著,無視於莘園的臉色死白。
"但是,"語氣轉為尖酸刻薄,女子繼續說。"隔天他就變了個樣,對我不理不睬,因為他的目的只是我的身體,玩過以後他就沒有胃口,失了興趣,滿口就是診療、診療、診療,要我把他當醫生看,還說什麼我這樣胡思亂想,他沒有辦法繼續為我診療下去!"
莘園不由得想起東方淳最近對待自己的態度,雖然溫柔,卻也有絲……冷淡?莫非如同這女子所說的:因為得手了,所以可以捨棄?
現在自己在東方淳眼中,回復單純的患者身份,只是許許多多依賴他治療的人之一。
這不就可以解釋,何以他方纔的口吻是那麼的冷靜、專業,沒有半點私人情感,公式化說明著一切。
東方淳是想借此告訴她,那一夜已經結束,他們再沒有瓜葛?
"後來我終於明白,他是多麼可恨的惡魔。"她口氣一轉,咬牙切齒地說:"他甩掉我就像甩掉一條抹布一樣,我約他私下出來見面,努力想要挽回他的心,他竟然告訴我'我們只是醫生與患者',不可能會有什麼進展。勸我不要編些虛假的話來欺騙自己,他說我只是把他當成了以前男友的替身,笑話!以前的男人我早就忘了。"
原來如此。所以那天莘園撞見的,就是東方淳與她的攤牌場面?
要不是"湊巧"讓莘園看到那一幕,已先跟"惡劣"的東方淳有過一面之緣,她就不會知道東方淳有著兩副面孔,醫生的他與真正的他,而他對待她的方式也會有所不同吧。
東方淳之所以從不在莘園面前遮掩他的原形,也是因為打一開始他就已經在她面前顯露過最惡劣的一面了。
可是這名女子的話,還是有一些無法自圓其說的可疑之處。
莘園不相信東方淳會說什麼"我愛你"之類的話。那一點都不像是東方淳的話,像他那樣性格惡劣又深諳自身魅力的男人,十分清楚不需憑借俗氣的言語,女人也會自動上門。
在那些和他一樣只為尋求一夜夢幻的女人眼裡,東方淳是再理想不過的對象。他又何必費心思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
"現在你該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也該感謝我這樣好心的勸告你吧!"女子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怎麼樣,不甘心被騙吧?你要不要和我聯手一起修理東方淳呢?我想要報復他,想要找個幫手。"
莘園瞇起一眼,她放下咖啡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報復?"
"我要讓他知道那樣對待我,他會有什麼下場。我要讓他身敗名裂,我打算去投訴一本八卦雜誌,揭露他玩弄女人的過程,控訴他對我性騷擾,始亂終棄。"女子揚起唇角說。 "反正現在到處都有這種雜誌,我只要隨便講一下,人人都會同情我的遭遇,他也休想繼續做什麼心理分析師了。可是我怕我一個人的說服力不夠強,你要不要也插一手、描述一下他是怎麼對待你的,我可以把那些雜誌社給的錢,分你一點。"
莘園打個冷顫,因為女子的眼神實在太瘋狂了。
她搖搖頭,拒絕了女子的提議。"我和東方醫生真的只是病人與醫生的關係,我很感謝他為我做的一切。至於你……我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至少你所要投訴的那些性騷擾或始亂終棄,這些似乎都不大接近實情,我沒有辦法贊同你這種作法。為了報復,而對一個人做這種事情,你又能獲得什麼呢?"
"哼,好吧,你喜歡裝清高。"女子自討沒趣地睨她一眼說。"我和你不一樣,我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報復他讓我如此丟臉。"
踩著高跟鞋,女子憤然轉身離去。
莘園默默地鬆口氣,怎麼辦呢?該去警告一下東方淳嗎?想不到他身邊有這樣一個危險人物。怕只怕她說這些話聽在東方淳耳中會成為嫉妒的是非,甚至他要是矢口否認,自己又要怎麼判斷誰是誰非,誰真誰假?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到最後像我一樣被玩弄過後丟掉,可是非常悲慘的。
女子的話會是真的嗎?淳玩弄了她,然後也玩弄了自己?
他的目的只是我的身體,玩過以後他就沒有胃口,失了興趣。
那一夜對他而言是什麼--什麼都不是?
對自己而言又是什麼--愛情還是迷戀?短暫激情或是更強更烈的深情?
他是尋求新鮮刺激?而她只是一時的樂子?
他竟然告訴我"我們只是醫生與患者",不可能會有什麼進展!
自己在東方淳的眼中也是單純的患者嘍?
仔細想想,東方淳從未說過一個字"喜歡"或"愛",他只說要讓她知道他的"真心",然後便……
可是莘園無法欺騙自己,假使他是詐欺師,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受害者。他們是兩廂情願的狀況下,她對他付出了一切。她沒有資格要求東方淳什麼,也不想要他負責什麼,自己已經成年了,可以掌控自己的意志,不該把自己做的事,推卸責任到東方淳單方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