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再牽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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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在家裡?可是我等了兩天,都沒有人進出,連燈都沒開,不像有人在家啊!」

  「應該在家,可是我也不敢確定,禮拜二她從醫院回來後,我們就沒有看她出來過,所以應該在家才對。她一個女孩子,不會想不開吧?」

  這句話加深了丁拓心中的擔憂,他擔心她柔弱的雙肩如何能承受如此沉重的憂傷,卻更害怕她在萬念俱灰的情形下真會想不開;四天了,四天來她是怎麼度過這每一分每一秒的?

  他不敢耽擱,直往二樓奔去。

  「小夢,開門,我是丁拓,小夢!」他用力按著電鈴,敲打門板,但那沉沉的門後面,依然沒有任何聲響,丁拓不死心地繼續按鈴。「小夢,小夢!」

  「老天爺,該不會出事了吧?」那位太太瞪大眼睛,憂心忡忡地說,同時身子不覺地往後退,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小夢!」

  該死,沒有任何響應!看樣子,得找人來開鎖了。開鎖?對了,她的皮包不是在自己車上嗎?皮包裡一定有鑰匙。

  丁拓急急忙忙到車子裡取出杜夢穎的皮包,果不其然,皮包裡不但有鑰匙,連他給她的一串鑰匙都在裡面。他慌亂地用每一把鑰匙試著,終於,門開了,迎面而來是滿室的漆黑。摸索了老半天,當他找到電燈開關打開燈時,已是滿頭大汗;可是在看到屋裡的狀況後,卻讓他幾乎快掉下淚來。

  「小夢!」

  杜夢穎縮在沙發的一個角落裡,雙手抱膝,一動也不動地發著呆,她的長髮披在臉上,根本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衣服,仍是那天下午她身上穿的那一套;而她的手肘膝蓋上,有著已經開始化膿的傷口,顯然她這姿勢已經維持好一陣子了。

  「小夢!」丁拓蹲在她面前,低聲呼喚著。「小夢,我是阿拓,小夢!」

  對於丁拓的連聲呼喚,杜夢穎絲毫不為所動,她就像一尊石像般一動也不動。丁拓見狀,忍不住用手托起她的臉面對自己,當披散的長髮撥開時,那憔悴消瘦得幾乎不成形的面容,讓他心疼極了:輕輕擁她入懷,他悲不可抑的流下眼淚,一顆顆的淚滴落在夢穎臉上。

  是他的錯!如果那天下午他不是那麼自私地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如果他們依照原訂計畫回到公司,說不定她還可以見到杜伯伯最後一面;如果不是自己那多疑的嫉妒心作祟,或許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更不會任由她在眾人面前受辱,心碎的離去,又獨自一人面對杜伯伯突然亡故的打擊。

  「小夢,對不起,對不起!」再多的對不起,都無法減輕他內心的愧疚,更無法挽回已經造成的事實,他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這已鑄成的錯?

  他靜靜摟著心愛的女人,激動的情緒,久久之後依然無法平復。可是丁拓知道,不能任由自己情緒如此氾濫下去,他必須振作起來幫她料理杜伯伯的後事,而且也不能繼續任她這麼消沉下去,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夠多了。從現在起,那些痛苦就讓他來承擔吧!

  「小夢,我先幫你洗澡、換衣服,好不好?」

  他寧可她罵他、打他,甚至恨他都可以,就是不要面對這樣一個癡呆、沒有任何反應的小夢。丁拓心痛到連呼吸都略顯困難,雖然如此,他還是得把事情做完。

  於是他先到浴室放熱水,再抱起杜夢穎走進浴室裡,輕柔地脫去兩人的衣物,細心用水打濕身體後再為她抹上肥皂,當清潔的工作完成,準備用熱水沖洗掉肥皂泡沫時,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夢穎突然出聲了--

  「好痛!」

  「小夢,你醒了?」丁拓又驚又喜,托起她的臉仔細的看著。「我是阿拓,你還記得我嗎?」

  「阿拓?」眼前的丁拓頭髮已經全濕,熱水順著兩人相依偎的身子不斷流下,這等親密的模樣實在讓人好不遐思,但丁拓的表情卻嚴肅認真極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痛楚沿著手肘、膝蓋處的傷口慢慢傳導到感覺神經,她怎麼會受傷的?這傷口怎麼會這麼痛?痛到她想流淚,痛到她不確定傷口在哪裡。

  「我好痛!」

  「你受傷了,一會兒洗完澡我幫你上藥就不痛了。」

  丁拓趕忙用熱水沖著彼此的身體,小心地用毛巾擦乾她的身子,再以大毛巾將她裹得好好的,然後在自己身上隨意圍上毛巾,便抱起她走到臥室為她上藥。

  望著丁拓為她在傷口上消毒擦藥,杜夢穎覺得奇怪,那痛楚到底來自何處?膝蓋?手肘?還是她的心?是的!任何地方的痛,都比不上心痛,她已經多久沒有這麼樣的心痛了?是當年丁拓搭機赴美時那絕望的眼神讓她心痛,還是父親過世時的心痛?她想起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布,蓋著已經僵硬的軀體,那是她的父親,是早上出門時還笑著對她揮手的父親!

  「爸爸,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杜夢穎突然像發狂似地吶喊著、掙扎著,那力道之強勁,讓丁拓險些被推倒在地。

  丁拓見情勢不對,極力壓制住她舞動的身子,雙手緊緊扣住她,一面大喊:「小夢,不要這樣,杜伯伯看了你這樣子會擔心的,你要他擔心嗎?」

  「是我,都是我,當爸爸在醫院和死神搏鬥時,我在幹什麼?當爸爸呼喚我時,我在幹什麼?阿拓,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多後悔嗎?」

  丁拓心疼極了,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又不忍見她眼淚掉個不停,可是這樣的哭鬧,總比呆坐著鬱悶在心底好。於是他只好抱著她,任由她盡情哭著,哭到哽咽,哭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漸漸地,懷中人兒似乎已沒有那麼激動,他才低聲地說:「小夢,我知道一千萬個對不起都沒有辦法彌補你所受的傷害,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可是給我一個機會,再讓我幫你一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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