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乞丐一對機伶的大眼東轉西溜,彷彿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更像是在找機會逃 走,就是不打算告訴他答案。這教脾氣原本就不甚好的赫連那山完全失去了耐性,「你 說還是不說?」
「將軍,玉貝勒來了!」身旁的隨從突然上前說道。
「名玉?」喜色倏地映上他冷峻的臉龐。他放開小乞丐的手,往前張望,果然看見 名震京城的玉貝勒正騎著馬立在一處牌樓下,遙遙地對他打招呼呢!
聽見「玉貝勒」三個字,小乞丐吐吐舌頭。糟糕,他怎麼會來這裡?現在恐怕不走 也不行了,可是她剛剛才對這個平西大將軍產生興趣呢!
「喂!大山!」小乞丐拉拉赫連那山的衣服,但他正策馬上前,想和老友敘舊,根 本沒空理她。
「喂!大山!」還是沒反應,這下小乞丐火了,「我說你這死大山、臭大山,我叫 你沒聽見啊?」
赫連那山冷冷地低下頭瞪視她,那威嚴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
「你叫我什麼?再說一次!」
小乞丐猛地倒抽一口氣,偏過頭睨著他微慍的表情,看來他不喜歡別人叫他死大山 、臭大山,可是誰教他不理人嘛!
「你剛剛叫我什麼?」他又問。
「大山!」
赫連那山瞇起眼睛,一言不發地瞪著她,彷彿想把她活吞了般。
小乞丐嚥了口口水,訕訕地更正:「那山將軍!」
他一臉不耐煩地等她開口,眼睛不忘飄向含笑等候他的玉貝勒。
「我以後可不可以到將軍府找你?」
到將軍府找他?赫連那山莫名其妙地瞅著懷裡這個明明是個女孩兒,卻把自己弄得 髒兮兮的小乞丐;完全不明白她找自己做什麼?
見赫連那山不回答,小乞丐把他的沉默當作應允。「就這樣決定了喔!」說罷,她 也不管馬兒正在行進中便喜孜孜地滑下馬背,鑽入人群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絲毫不給 他一點兒辯駁或拒絕的餘地。
真是個奇怪的小東西!輕歎口氣,他策馬上前,往等候良久的玉貝勒而去。「名玉 ,你怎麼會在這裡?」
「等你啊!如果不這樣,我怎麼見得到你這威名赫赫的平西大將軍呢?」玉貝勒微 微一笑,伸手握住赫連那山的手,似乎沒將剛剛那場混亂放在心上,但是漂亮黑眸卻瞄 向小乞丐消失的方向,嘴角還浮起一朵幾乎看不見的笑。
卻說這方的小乞丐以為得到赫連那山的應允,快樂得像只小鳥蹦蹦跳跳,嘴裡還哼 著小曲兒,誰知忽然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道很殺風景的聲音--「我說咱們鼎鼎大名的月 格格,這會兒怎麼成了一個要飯的小乞丐?」
「要你管!」小乞丐連頭都懶得抬,只是嘟起小嘴回道。
「月兒,你不怕阿瑪知道了,又要罰你?」一個身著華服、儀表堂堂的斯文男子從 樹上躍下,故意捏住鼻子,像是聞到臭味似地搖頭,「瞧瞧你這什麼樣子?府裡又不是 沒吃沒穿的,做什麼到外面當起小乞丐,還害得赫連將軍賠了好些銀子。」
小乞丐沒好氣地瞪了斯文男子一眼,「成貝勒,我當小乞丐礙著你啦?」
原來這男子正是鄂王府的成貝勒--名成,而眼前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小乞丐,就 是名滿京師、深受皇太后寵愛的月格格--名月,至於那個在前頭等候赫連那山的,正 是他們的大哥玉貝勒--名玉。
「是沒礙著我什麼,可是那山如果知道小乞丐就是你,恐怕會不高興的!」名成嘴 裡雖這麼說,眼眸裡卻有著掩飾不住的寵溺。
「月兒,你喜歡上他啦?」
「要你管!」名月扮了個鬼臉,便鑽入人群裡消失無蹤,留下名成一個人在原地搖 頭歎氣。
都怪阿瑪和皇太后寵壞了她,明明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家,卻滿腦袋古靈精怪的想 法,將來誰娶了她誰倒霉!想到此,名成不覺聯想到剛剛那個被月兒纏住的大將軍赫連 那山,若果他真被月兒看上了,那也是他前輩子修來的,怨不得誰!對了,自己得趕緊 跟緊月兒,免得小丫頭真的出了麻煩,到時候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
這天夜裡,一個瘦小的身影躡手躡腳地從平西將軍府的後門爬進去,而膽子這麼大 的,當然就是那位白天吃包子不給錢、又死賴著赫連那山不走的小乞丐--鄂王府的名 月格格。
名月偷偷摸摸地溜進將軍府,在偌大的花園中東逛西鑽,幾乎找遍整座將軍府後, 終於在東廂一處院落中找著了正在賞月的赫連那山。
「誰?」空氣中不尋常的騷動並未逃過赫連那山銳利的耳朵,只見他足下微點,身 子隨即跟著往前飄移數尺,然後從一堆竹子的後面揪出滿臉驚愕表情的名月。
「是妳!」赫連那山蹙起的眉頭透露出他心中的懷疑。奇怪,府裡的侍衛幹什麼去 了?怎麼會放任這丫頭偷溜進來呢?「你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呀!」名月一手指向後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沒有人攔你嗎?」
名月很認真地搖搖頭,睜著一對大眼瞅住赫連那山俊美的臉龐。他長得真好看!雖 然沒有大哥名玉的俊逸神采,也沒有二哥名成的風流瀟灑,但臉上那絲堅毅與眉宇間所 流露出的英挺之氣,顯得他是如此地卓逸不群。
「你長得真好看!」當看見他臉上驚訝的表情時,名月才知道原來自己竟在不知不 覺中說出心中的想法。
赫連那山好氣又好笑地放開她,他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卻是第一次被人家說好看 ,特別對方是個女娃兒!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樣的環境,和什麼人說話?從來 沒有人敢這麼肆無忌憚地看他,這麼大剌剌地和他說話,因為他向來風儀嚴峻、不苟言 笑,對下屬剛柔並濟的同時,更是絕對嚴格地要求自己、約束自己,因此大部分的人都 很怕他,很少有人敢這麼面對他而毫無懼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