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慘絕人寰的殺戮中,巴達克人死傷大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河山也毀於一 旦,那景象總在夢裡出現,而她也每每被這惡夢驚醒,但這是夢嗎?不,不是夢,她的 父親死了,族人死了,連最愛的家園也成為一片廢墟,往日的歡笑已不復尋。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報仇!
秀蘿猛地轉過身,連一句話也沒有說便奔出營帳,不料在半途卻讓衛長風給攔了下 來。
他面色凝重地望著她,「我和你一起去!」
一絲光芒浮上秀蘿絕望與憤怒交集的雙眼,但她卻猛力搖頭,讓理智淹沒自己的感 情。「不,我沒有任何理由要你跟我一起去冒險,更何況你也有自己的仗要打,不是嗎 ?你為我做的已經夠了,這次,就讓我和我的族人自己去面對吧!」
「秀蘿,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貪生怕死的小輩嗎?過去巴達克遭遇危難時,我 來不及幫忙,現在又遇上外敵,我豈能袖手旁觀?更何況……」他定定地瞅著秀蘿,眼 眸黑得發亮,「更何況你是我的妻子,我怎能讓你一個人去承擔這種重責大任呢?」
秀蘿聞言,簡直無法置信,她睜大了一雙美麗的眼睛,「我和你並沒有正式拜堂, 怎能算是夫妻呢?更何況我曾經賣身風樂樓,早已不是當初你愛的那個秀蘿公主了!」
衛長風凝望著她道:「說我對過去不在乎是騙人的,但即使在乎又於事無補?因為 對彼此的猜忌、懷疑和不信任,讓你我白白浪費了六年的時間,更賠上克麗兒的一條命 ,而如今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也不想後半輩子繼續蹉跎下去,再說,除了我,你不會、 也不能嫁給其它人!」
秀蘿搖搖頭,天知道她有多想和他一起並肩作戰,多想牽著他的手奔馳徜徉在大草 原上!但她有這個資格嗎?
她邊想邊往後退,卻被長風一把捉住。「除了我,沒有人能分你的憂、解你的愁, 也沒有人能和你一起承擔復國大業,你需要的不只是一個丈夫,更是一個依靠,一個在 你快樂、悲傷,甚至無助時,可以相助相扶持的伴侶!」
「長風--」秀蘿激動地望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的確沒有人比長風更瞭解她,而他所說的話,字字句句都重重地打入她的心坎裡, 讓她無法不動搖!她能再拒絕這樣的一個男人嗎?
「秀蘿,別再拒絕我!過去是我的錯,是我讓憤怒遮蔽自己的感情,所以才會那樣 傷害你,但我發誓,往後絕不讓你受半點兒委屈,否則我……」
「別說,我都瞭解!」秀蘿急急地用手摀住他即將脫口而出的重話,一抹笑意浮上 她原本陰鬱的碧綠雙眸。沒想到經過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上天仍如此眷顧自己,賜給她 一個這麼好的男人,現在就是要她立刻死去,她也是死而無憾了!
衛長風和秀蘿相顧一笑,兩人正欲攜手離去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叫喚--「長 風哥哥,等一下!」名月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喊住就要離去的兩人。
衛長風不明所以地略低下頭,任由名月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一番。「有用嗎?」老實 說,他很懷疑。
「你親眼所見,何必懷疑?」名月笑嘻嘻地回道,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究竟說了什 麼話。
「聽她的,長風,否則我耳根子會沒得清靜。」赫連那山也走了過來。「你多帶幾 名弟兄去,也許幫得上忙。」
「不成,怎麼可以麻煩你們?」秀蘿知道他們有自己的仗要打,現在又是雙方僵持 不下的局面,會輸會嬴,端視此時,怎可以為了她又調遣兵將呢?
赫連那山微微一笑,胸有定見地說:「你久居此地,應該對各方的勢力最為清楚才 是,怎麼會看不出巴達克、布哈爾和烏什三者之間的關聯性?」
「那山說得沒錯。」長風也點頭同意,「布哈爾人因為嫉妒我大清的威名,所以攻 下巴達克以儆傚尤,又離間回疆各地區的人民起兵造反。烏什城長期受到辦事大臣蘇成 的欺凌,本就積怨在心,繼之以布哈爾人從中挑釁,於是一發不可收拾,終至釀成今日 的禍端。但他們畢竟是烏合之眾,又不禁久戰,只要斷了外援,自然就不戰而降了!」
「你所說的外援就是布哈爾人嗎?」經長風一提醒,秀蘿也恍然明白。原本她理當 是最清楚這情勢的人,怪只怪她在中原待了一段時間,對局勢失去原有的判斷力,加上 情感的波折煩心,讓她忽略了這其中的巧妙之處。
「正是!」赫連那山點頭,「長風,你就帶著一千名弟兄去吧!能不能克敵致勝就 看你了,一切小心。」
「得令!」
衛長風威喝一聲,便帶著秀蘿和一千名驍勇善戰的八旗、綠營子弟離去。
他們浩浩蕩蕩的離去,頓時只剩下名月和赫連那山兩人。
名月瞧著丈夫似笑非笑的面容,不知怎地,心中竟泛起陣陣不安,她躡手躡腳地想 溜回營帳內休息,卻被他從身後摟個正著。
「我有話要說呢!」
他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名月的頸項上,惹得她全身軟呼呼的,幾乎忘了自己才醒過來 ,病還沒好哪!
「還疼不疼?燙不燙?」赫連那山關心地扳過妻子的嬌軀,仔細地撫著她的額頭檢 查。「你病還沒好,怎麼可以下床亂跑?打仗是男人的事,女人家不能管,知道嗎?」
「製造戰爭的是男人,所以打仗當然是男人的事,不過為什麼每次倒霉的都是女人 !」名月不服氣地反駁,看樣子她那想當軍師的雄心壯志,並沒有因為這次的意外而稍 減。
「是嗎?那我問你,遇到危險時,為什麼要男人來救你?還拚命喊我的名字?」這 會兒他臉上可沒笑意了。只要一想到長風告訴他,名月險些在樹林裡被非禮,還差點死 於非命時,就教他又驚又怒;驚的是這丫頭怎會如此頑皮倔強?怒的是大清國土,天子 腳下,竟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欺負他的妻子?若教他遇上了,絕對要那人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