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冰語把聖經往沙發上一丟,當作不存在。
「魏小姐,推我到廚房去。」她很快的就把命令護士這回事變得理所當然。到了廚房門口,她毫不猶豫的說:「你不用忙,我已經吃飽了。」
白永康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也失望了那麼一下下,但馬上又振作起來,「那麼我只好自己吃了,為了要跟你共度午餐,我還餓著肚子呢!」他拿了副碗筷到她面前,卻看著她身後的護士,「是你弄給她吃的吧?」
「是。」
聲音是那麼低微柔順,葛冰語不用回頭也想像得出來護士臉頰上的緋紅。這廚師的笑,對女人太有殺傷力了,她看了很不屑。
「謝謝你了,那你一定也吃飽了吧?」
當她是虐待員工的僱主?
「我們一起吃的飯。」葛冰語馬上把員工當自己人,允許員工與僱主同一桌。
「真是可惜,看來我只有自己吃了。」白永康掠過她們,走向敞開的盒子,「我特地叫學生去鼎泰豐排隊買的說。」他夾了一個湯餃起來吃,眼角餘光看到沙發上的聖經,「怎麼?不喜歡我的禮物?」那可是他選了好一會兒的禮物呢!她竟拋棄得這麼快速,真是冰哪!
葛冰語拒絕聽到他後面那句話,腦子裡固執的想,他叫「學生」去?他竟然叫上門的學生客人去幫他排隊買吃的?
難怪他的店生意那麼差,員工和客人搞不清楚嘛!
「吃完了就走吧!」她再說一次。
他靜靜吞下一個湯餃,偏頭想了想。
「你已經看到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我可以料理得很好。」她冷冷的說,擺明了要他滾蛋的意圖,
「自己一個人吃,好像沒什麼味,心果然是很重要的調味料。」他很認真的述說,開始賴皮給她看。
他講的根本跟她講的風馬牛不相及。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聽到了。」白永康又夾了個餃子塞進嘴巴,嚼了嚼,「不過我沒必要聽你的命令吧?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他認為對的事。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到底有什麼企圖?」她咬牙大聲問,反正現在有第三人在,她不怕他會突露凶暴,對她怎樣。
「做我該做的事,直到我的良心放過我,」
葛冰語瞪著他一咬一嚼的動作,氣是很氣,可是……該死,她怎麼突然覺得他吃東西的模樣很有氣質,一點也不噁心?
「要吃到別的地方吃,不要吃給我看!」她暴吼。十多年前,她對金正揚一見鍾情,一生被誤,難道現在老了,青春不再了,還要再來重蹈覆轍一次?不行,絕對不行,
「怎麼?你想吃?」他倒是高興的供上盒子,獻上自己的筷子,「吃個試試?」
她瞪著他用過的筷子。叫她吃他的口水嗎?這跟接吻有什麼兩樣?
「若嫌髒,用另外一頭吧?」他把筷子反過來向她。
她偏頭,不接,「誰希罕你的東西,我要你走,你聽到了沒有?」
「不是說過,聽到了嗎?」他收回筷子,再夾個餃子吃。
「你再不走,我就告你……」
「你已經警『告』我很多次了,多到我已經把你當作放羊的孩子。」
他竟然不相信她會告他,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她要不告他一次給他看看,就枉費她叫冷酷律師葛冰語。
「魏小姐,電話。」葛冰語伸手。
魏護士馬上把電話交到她手上,她很快的撥了號碼,把話筒湊近耳邊,
「喂,徐檢察官,是我,葛冰語,我要馬上起訴一個擅闖民宅、違背人身自由的現行犯……」
紗 紗 秒
「這樣啊!」微禿的徐檢察官抓了抓余毛不多的腦袋,「這樣不算擅闖民宅,侵害人身自由,頂多只能說雞婆過了頭而已。」他主持公道。
魏護士微微頷首。
白永康與葛冰語皆不以為然的瞪大眼。
「我是做我該做的事。」他強調,「畢竟是我害她斷了腿,行動不便,照顧她到痊癒是我該負的責任。」
「你的行為擾亂了我的生活,深深困擾我,我有權要求法律保護,免受你行為的荼毒。」她僻哩啪啦的講完。
白永康看著她,終于思索出一個結論,「你很懂法律耶!」
「廢話!她可是法律界的鐵娘子,鼎鼎大名的尖牙冰嘴律師,葛冰語耶!」徐檢察官說。
呃!徐檢察官已經把她想講的都講了,也好,若從她嘴裡講出來,就顯得她太自大了。
「你是個律師?」白永康驚呼,完全沒有想到。
哈!裝得好像真的一樣。
「別說你不知道。」她才不信。
「我是不知道,你又沒有告訴我你的職業。」不然他就不會把她的「告」看得那麼小,可是就算她是律師又如何?還是一個普通的尋常人,還是得嘗孤單寂寞的滋味。
她沒說嗎?她有什麼理由不說?所以她應該有說過。「不然你以為我是做什麼的?」
「剛離婚的女人,家世……」白永康看了看四周,「不錯,整天當英英美代子。」
什麼不錯,是非常好,好到讓人極易想入非非,而且她哪裡閒閒沒代志?她本來是閒得連坐下來喝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他……都是他害她不得不閒。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她哼,毫不留情的,「也難怪啦!小小一個廚師,視界能有多大?每天瞧著的不是鍋子就是爐子,還有一堆動植物的屍體。」
「你以為我只是小小-個廚師?」白永康好訝異,他沒自我介紹,沒說過他的職業嗎?
難道她看錯了?他不是個小廚師,而是個鼎鼎大名的大廚師,這……不大可能吧!看不出來,一點都不像。
「你的眼光也沒好到哪裡去。」白永康兩手一攤,「我還兼補習班講師,專教生物。」
原來還是個敦生物的小小老師,了不起啊!能跟她這大律師比嗎?她月薪以幾十計算,他呢?恐怕還不到十。
「果真有緣,都跟『師』有關。」徐檢察官像是發現寶物般的低呼,「魏小姐,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