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哭!男子漢大丈夫的,哭什麼?」她看出他眼眶紅紅的,立刻警告。
他硬生生的把眼淚吞回肚子裡,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瞅著她,就好像一隻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小狗般搖尾乞憐的請求她的原諒。
驀然,有一種想法掠過她的腦際——他好可愛喔!
她不禁笑了,放開拉扯著他嘴巴的手,「真是的,像你這樣的笨蛋,要是身邊沒有聰明的我在,準會被欺負死的。」
他眨眨迷惑的雙眼,小心翼翼的問:「你的意思是……」
「你想不出來嗎?」她很得意的笑,大刺刺的命令,「我偏不告訴你!你自己去想,反正,從今以後,我說什麼你做什麼,聽懂了沒有?這是你欠我的。」
「我懂了!」後面那句話他聽懂了,於是他點點頭,領悟到從今而後自己將變成她的專屬奴隸。
不過,這也沒辦法,因為誰教他毀了她的閨譽。唉!真是倒楣,要是被娘知道了,一定會被娘笑死的。
「現在,我們先找個地方賺他一筆錢,把你改造成一個體面的人,我想想……就先到杭州好了,我們走吧!」她打定主意。
「是。」
他有個預感——他的人生從此要「大變」了。
「這楝屋子不錯,可是太舊了,你看這裡有白蟻蛀過的痕跡。」她慢步走在屋子裡,對著跟在後面的房東抱怨,「還有還有,你看看,這裡離井這麼遠,挑水很不方便;另外,這裡好暗,白天恐怕還要點燈……不過,我想我們還可以忍受,這樣吧!一個月十串銅錢怎麼樣?」
房東猛擦汗,怎麼看起來這麼嬌弱的小姑娘嘴巴竟然這麼厲害,好會殺價談生意呢!「別這樣,小娘子,十串銅錢太少了,二十串好不好?」
「二十串……那我看我還是去租你對面那位沈大爺的屋子好了,他出十五串,而且屋況比你這兒好太多了。」
那怎麼行!那個姓沈的可是他的冤家呢!
房東可憐的轉向魯俊卿,「這位相公,你跟你娘子說說,可憐可憐我只是個做小生意……」
「但是她不是我……啊!」他的肚子立刻被她狠狠地一頂。
「閉嘴!你給我站著就好。」
他只好乖乖閉上嘴巴,一副愛莫能助的看向別的地方,就是不看那垂頭喪氣的房東,反正……只要有關錢的事,一向不是他能作主的。
「不然十五串銅錢好不好?不能再少了。」房東咬牙忍痛的道。
「還是太多了,這樣吧!你就大方點,十二串。」江依雲還是嫌貴。
「十四串。」房東再次降價。
「十三串!這是最後底價,不答應,我們就走人。」江依雲態度堅決。
「好,成交!」
房東臨走前,感歎的拍拍魯俊卿的肩膀,「小子,你真是娶對了老婆,這麼會賺錢省錢的老婆很少,你真是有福氣,好好珍惜!」
「但是她真的不是……」他話還沒說完,房東已經走遠了。
真奇怪,為什麼依雲要故意讓人家誤會他們是夫妻呢?她不是說過——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魯俊卿,你在外面蘑菇什麼,還不進來幫我打掃!」屋內傳來她的河東獅吼。
他趕緊回過神來。
「哦!我這就來了。」
到了晚上,他看著屋子裡唯一的一張床,不禁問正在寫東西的她。
「晚上我們要怎麼睡啊?只有一張床耶!」
「你說呢?」她把問題丟還給他。
他搔搔頭想了想,「把床砍成兩半,我們一人睡一半好不好?」
這段日子闖蕩下來,他已經明白,不是夫妻的孤男寡女不適合睡在同一張床上,不然那個女的會被笑得很可憐,不過,妓女除外。妓女是唯一擁有特權,可以不用結婚就能跟男人一起睡覺做那種事的女人。
「不好!」她想都不想就搖頭否決,眼神炙熱的看著他,「難道你沒有比破壞床更好的主意嗎?」
他再努力的搔搔頭,「不然,我去屋後跟『死鬼』一起睡好了。」唉!為什麼老叫他想?動腦筋是很累人的事,比練功還累!
她微變臉,「難道,你要這樣過一整年,甚至這樣度過冬天嗎?」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我的身體很強壯,不怕寒冬。」
她生氣的瞪著他,「那又怎樣?如果讓左右鄰居知道,大家會怪我虐待你,會說我很殘忍,會以為我不把你當人看!」她氣得朝他轟了一大串話。
哇∼∼後果這麼多啊!他都沒想過。不過認真的想想,她說的對,這些情況都可能發生耶!
他實在想不出一個好主意來,他想尊重她,也想讓大家敬重她。「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唉!」她重重地歎一口氣,為什麼她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這個魯男子還無法領悟?「你應該知道,因為你的關係,我已經回不了京城了。」
「我知道。」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得,永生不敢忘!」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名節已經毀在你手上,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再提點他。
是呀!她說的都對,她比他聰明嘛!
而所謂「見不得人的事」,他想,應該就是那天在妓院看到的那些勇人對女人做的事,不過,真是冤枉呀!他真的什麼都沒做,卻要背上已經做了的黑鍋……
「是,我對不起你。」他深深的感到愧疚。一個「良家婦女」被看作「妓女」一定很不好受,他想,就像他被當成馬一樣吧?
「所以呢?」她等著他回答要以身相許。
「所以,我什麼都聽你的!」
難不成還要她開口向他求婚嗎?
她的臉色變得超級難看,「好,你聽我的,我命令你,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以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這樣提示已經很清楚了,他總該想得到了吧?
他看看床,再看看她,「那……那……那我打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