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沾沾自喜的帶她去見一手創立的伐木場時,她看見的不是成功,而是頹棄的房舍加上幾個疲憊不堪的當地住民。沈思源那時也沒風光到哪裡去,他一身的襤褸衣衫,沾惹了土和汗水,二十四小時裡有二十個小時是那副勞苦的裝扮,他時時勞動,每夜回來常常是來不及清洗換衣,就累得倒在木床上熟睡了,看得她好不忍心。
沈思源雖然不要她在工作上幫忙,只要她把家裡的事打理好,洗洗衣、煮煮飯就夠了,但洗衣她還可以,煮飯就……她這才徹底瞭解自己對廚房方面沒有天分,這樣的自已是幫不了沈思源什麼忙的。
於是,她才想到去找人資助。沒想到她第一個商量的對象聽完她的要求後就表示願意幫忙,但條件是----要陪他過一夜。
考慮了三天,看著沈思源愈來愈累的神情及日漸消瘦的身體,她才點頭答應,本以為又要忍受另一場屈辱。但她沒想到提出那個要求的人連碰都不碰她一下,只是在房間裡很嚴肅的說:"要我幫你丈夫可以,但有一個條件,那個條件就是你要出去跟別人說我在床上很行,弄得你很舒服,讓大家知道我很有男子氣概。"可笑的男人自尊!她爽快的答應了,但只是偶爾淡淡的提及,倒是那位先生自己拚命的大吹特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又重振雄風了。蕩婦這名稱因此很輕易的流傳,誇張的扭曲,慕名而來的混蛋多得不得了,而她輕易的將他們玩弄於股掌間,吊他們的胃口,偶爾摸摸他們的身體,賞幾個輕吻,讓他們看得到摸得到,卻吃不著,不過,這樣就輕易的讓男人們為她效力了。
她一直不敢讓沈思源知道真相,怕驕傲的他會忍不下自己的成功泰半是靠妻子的身體及手段換來的,於是苦苦的隱瞞,但事情還是被他知悉了,遺憾的是,他知道的是流言而不是事實.當他怒氣沖沖的找她質問她為何這麼下賤時,為了他著想,也為了賭氣,她理直氣壯的告訴他,"因為你沒用,沒辦法供給我富裕的生活,我只好靠自己,靠我的身體。"沈思源一巴掌打過來,咬著牙齒冷酷的說:"是我錯看你了,我還以為你之前當妓女是為了環境,身不由己,但沒想到……事實上你是天生下賤,我要跟你離婚!"她當然不肯,不但威脅要回台灣找弟兄們來解決他的生命,還要把他的背景公佈出來,讓他在泰國立足不了。她的手法是狠了些,但她那時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呀!嘗到了苦果,沈思源從此之後看她的眼光就彷彿在看一個妓女,而她一直想挑起他的嫉妒心,使他再在乎她,所以她在他面前會刻意的去挑逗男人,但他卻可以大刺刺的觀看,平靜的走開,這幾年下來.她的物質生活是富裕了,但她的心……好空虛啊!
門再度打開,敞開的門走進了一個男人,那身影熟悉、臉龐熟稔,記憶了二十多年的人影,在這分離的十年之間反覆回憶、時時思念,"爸!"她不自禁的脫出口,淚水滿腮。她還記得當初被於月穎通得離家出走時,月兒正亮正圓,她頻頻回首,盼望著爸爸媽媽能及時出現在陽台上挽留她,她腦中浮現的是十八年來幸福的記憶,刻骨銘心的溫暖呀!
時時深刻記得媽媽教她的那首小草,在往後她遭到挫折沮喪時,總是反覆吟唱,砥礪自己要像棵小草,堅毅的求生,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就有未來。
沈思源看著她的淚眼滂沱,顯得那麼清純可憐,有股錯覺她是月瑩而不是裘安。
"傻孩子,你終於醒了。"於定基關懷的坐到床邊,像以前般寵溺的撫著她的秀髮,"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一定要用死來解脫呢?"不是的,那個用自殺來解決的是幼稚的於月瑩,不是歷經風霜的她,她是很珍惜生命的,她寧願死的是別人,也不會拿自己陪葬。但她不想讓父親知道大多,若說那不是她,他一定會愈問愈多,說不定連過去的不堪都一併扯出來,她不想讓父親傷心自責,只要他以她為榮。
"是啊!我現在也很後悔,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她是根雜草,無論環境再怎麼惡劣,也會賴著活下去。
"那就好。"於定基放心的拍拍她的臉頰,"現在,告訴爸爸,這十年來你是怎麼過的?"她的笑容未斂,但眼光馬上下意識的移轉,"不錯呀!"湊巧對上沈思源的鷹擎,那雙眼像在嘲諷她說謊,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顫動,但謊還是得撒下去,"我遇上一些好心的人,他們很照顧我,後來我遇見了思源。"她的眼中不由得露出懇求,希冀他不要拆穿她的謊言,能配合她演戲,但他的表情卻像不怎麼想配合!"我現在過得非常幸福。""是這樣嗎?"於定基皺眉,他不是個好唬的人,在去拜訪沈思源的前後,他就仔細的打聽過,泰國有名的沈家夫婦明顯的貌合神離的生活,而且沈思源的風流是眾所皆知,而他妻子的"交友廣闊"也是有名的。這些歸納起來,再怎麼他也不相信月瑩的生活會是幸福美滿的。一定有某些理由,否則一向乖巧的月瑩不可能被傳揚成蕩婦的。
"當然不是。"沈思源低低笑了起來,"只有傻瓜才會相信。""思源,不要再說了,"她驚慌的請求,怕他故意作對,說出可怕嚇人的實話。
"為什麼不說?"沈思源不以為然的直視她,"他是養你十幾年的父親,有權利知道你過去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受過什麼樣的苦?你不應該騙他,父母、丈夫,你都想騙,你說,還有誰是你沒騙過的?」
她好想把他的嘴巴封起來,可惜他不會這麼乖,"住嘴!"她大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