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她站在原處憤恨的瞪著他,憤恨的在心裡反駁----我會是個好媽媽.我會疼小孩,給他們幸福,給他們快樂,給他們一個溫暖的家……她突然想到,沒有思源的幫助,就算她想讓家變得溫暖也難。為什麼她的生命會變得如此?一切的一切都不如她所希望的。
"夫人,為什麼不告訴老爺,他錯了呢?"瑪莉亞大膽的建言。
她立刻回以白眼,"我的事需要你插口嗎?把你分內的事辦好就行了.其他的別多管。"瑪莉亞睜大了眼,頓有所悟, "夫人,你恢復記憶了?"有這麼容易看出嗎?"沒錯,你不恭喜我嗎?」但她看到的是瑪莉亞眼中的失望,為什麼十八歲的於月瑩會受人歡迎?這太不公平了!
"恭喜夫人。"卻說得言不由衷。
她冷嗤一聲,轉身回房。華麗的房間,是她親手佈置的,用盡奢華,她只想聽到沈思源責怪她浪費、命令她節省些.但他只是瞥了一眼,"你喜歡就好,別問我。"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行徑。
於是在佈置他的房間時,雖然顧忌了他的偏好,弄得木意盎然,但她也故意讓他的房間顯得窮酸些,本想他會抗議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沒想到他只不過是點點頭,"還不錯,我不挑.有得睡就好了。"任何想引起他注意、在意、生氣的動作都歸於徒勞,她這才痛苦的體會,他根本不在乎她會如何。
躺進玉瓷浴缸,躺迸滲著香精的洗澡水,她放鬆的舒了一口氣,想讓身體歸於平靜。但腦海裡卻浮現著於月瑩跳河的那一幕那時,沈思源毫不猶豫的緊接著跳河相救,如果今天換做是"她",他是會緊跟著跳下河還是冷冷旁觀?而最可悲的是,她有答案----絕對是後者。
同一副身軀住著兩個人,一個十八歲已經死了;一個二十八歲卻痛苦的活著,而且生不如死。物質豐裕又有何用?她的心空虛的懸著,找不到安身的臂彎呀!她父親於定基在她口中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後,囑咐說台灣的家永遠歡迎她這個女兒回去。回家!多麼動人的邀請,但想到那家裡還有一個於月穎在,那份心動就淡了。那是於月穎的家,不是她的,她的家在……何處啊?繫上了睡袍,她很習慣的步到客廳的酒吧取酒,酒只是好喝,已經醉不倒她這酒國英雄,也沒法讓她借酒澆愁。
拿著酒瓶漫無目的的晃蕩,不知不覺競走到了沈思源的房門,她沒想太多。輕輕的推開,月光下,瞧見了他的睡顏,仍是那麼的俊挺安詳,她嫉妒他的安穩,坐在床沿,大口灌下幾口酒液。
為什麼他們之間的關係會變得如此糟?她不得不細想。她爸於定基說是因為她固執,不願意對思源敞開心房,什麼事都自己硬撐。打落牙齒和血吞……但她這麼做都是為了他好呀!她為他犧牲了這麼多,難道都是錯嗎?從她進到房裡,沈思源就醒了,他不耐煩的看著她坐在床沿一語不發,終於睜開眼,卻看到她仰首灌酒,他厭惡的開口,"別在我房裡喝酒,想喝就到外頭去。"她放下酒瓶,想到的是在那七天裡,他再怎麼的對"月瑩"輕聲細語、柔悄蜜意。為何她從不曾擁有過他的溫柔?為何老天不乾脆讓她失憶一生算了?"你喜歡失去記憶的我吧?"她順著心裡所想的問,不再壓抑自己了,因為她壓抑得好苦。
沈思源轉過身去,"你要醉言醉請到外面去,我要睡了,明天還得去伐木場工作,別煩我。"他是那麼的冷淡,那麼的拒人於千里之外,這樣的夫妻會有甜蜜溫暖的未來嗎?她覺得好難,心都冷了一半。"我知道你愛她,愛上了那個十八歲的我。"她的聲音好低好低,像在喃喃自語,"為什麼你會愛上她呢?她是我的過去,是我的一部分,不是嗎?你愛上了她,有沒有可能會愛上我呢?"夜風吹著窗外的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人聲靜了,靜了好久。
她以為他睡著了,頹喪的躺在他身側的床位,自顧自的低語:"為什麼不呢?""因為你不是她。"沈思源背對著她突然平靜的出聲,"你多了十年的苦難,相對的也多了十年的心機狡詐,既然你不相信人,又怎能期待別人相信你呢?既然你不敢愛人,又怎能期待別人來愛你呢?"他的話像指控。
她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淌下,他錯了,她是敢愛的,只是不敢表現出來、說出來而已.她只敢默默的做著,怕的是他知道之後,無法以愛來回報她,她更怕他會嗤之以鼻。"你不喜歡我?」她不敢提到愛這個字。愛跟喜歡實在差得好遠好遠。
"如果你是我,你會喜歡嗎?」
她沉默了,這句反問的話回答看她否定的答案。多可悲!他不愛她,她就夠可憐了,現在居然連喜歡都稱不上。
"你跟我在一起,難道只是在忍耐而已嗎?"她的聲音哽咽了,心都碎了!"不然是什麼?"他是在忍耐,忍耐她的任性、忍耐她的淫蕩,就算原先有的好感,也在這幾年知道她下賤的行徑後消失殆盡了。
沒有愛、沒有喜歡,什麼都沒有。她太傻了,還以為守在他身邊一輩子,總有一天思源會領悟她的心。"你知道我為什麼離家嗎?"沈思源保持沉默,這是裘安第一次自己主動提起往事,他等著看她要怎麼與他分享。
於月瑩傷心的想起,"那個真正的於家女兒要我把父母還給她,把應該屬於她快樂的十八年歲月還給她,但我還不起,於是我任由她講我的壞話,任由她拿走我擁有的東西,我心愛的娃娃、心愛的鉛筆盒、心愛的衣服,我唯一不給她的就是爸爸送給我十八歲生日禮物的金蝴蝶。她生氣了,說那金蝴蝶本來就該屬於她的,是我偷了她的人生,誤了她的青春,她要我走、要我離開,說我這個外人不該留下來攪和。""於是你就離開了?"也只有十八歲單純的於月瑩會照著做,如果是現在的她,她一走堂而皇之的繼續留下,毫無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