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她要是在皇上面前喝醉,然後把皇上給……那她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怎麼辦呢?
「皇上?」她苦著聲音喚道。
「什麼?」他以為她要發表什麼高深的政論,馬上迫不及待的催促,「別吞吞吐吐的,想講什麼就請,朕不會怪罪於你的。」
「我……我不會喝酒。」她囁嚅的說。
他一愣,「木賢卿,你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不會喝酒?」
她伸出三根手指,「只能喝一點點,最多……
不能超過三杯。「她昧著良心撒謊。
「那木賢卿可要多加訓練了。如今你在朝為官,平日不乏官宴應酬,多多少少都要喝些酒,只有三杯的酒量是不夠的,不過沒關係,就從今天開始訓練吧!」
說完,他讓隨侍斟了一杯酒給她。
她苦著一張臉,「皇上,我一喝醉就會胡言亂語,酒品不甚佳。」她坦白的說,希望能逃過一劫。
「無妨,朕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你就放寬心吧!」
「可是,皇上我真的是……」她一臉為難的說。
「木賢卿,」是上的口氣陡然嚴厲了起來,「你是不肯給朕面子,不想陪朕羅?」
她編了縮脖子,感覺似乎有一陣涼風吹過,「臣不敢。」
「那就好。」皇上揮了揮手,要多餘的侍從退下,只留下他最信任的心腹——小果子。「朕今天要聽聽你的肺肺之言,一句也不得隱瞞。」
她低下頭去,心想,若真的一點都不隱瞞,那她今天一定是必死無疑!
「皇上,如果今天微臣的言行觸怒了皇上,惹皇上不開心,那微臣是否有罪?」
皇上一臉欣賞的看著她,更加佩服她的聰明,知道在捋虎鬚之前,得先確定有沒有地方可逃。
「何罪之有?是朕要你說的。」
「口說無憑。」她才不信呢!
她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懷疑他的話!
「君無戲言。」
「如果是昏君,口出戲言又未嘗不可?那微臣就死得太不值得了。」她冷汗津津,害怕地會隨時翻臉,畢竟,他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那你要朕如何保證,你才能安心?」皇上捺著性子問。
「微臣……微臣希望皇上能先寫下特赦的詔 書。「她顫著聲提出要求。
「好,如你所願。小果子,拿文房四寶來。」
「遵旨。」
第二章
識破
得到了皇上的保證之後,她開始痛斥吏治的黑暗、民間冤獄的痛苦,其中最令她心痛的是百姓不再相信朝廷的作為,寧願相信那些巫術之士,寧願聽從那些「鬼神」附身所下的仙令。
皇上緊蹙眉頭,沉默不語。這情況……比他所想的還要不樂觀。
她繼續痛責東廠、西廠的專權。仗恃著有權力獨自做主,就擅自抓人入牢,甚至還動輒施以酷刑,多少賢臣毀於他們手中,多少志節高義之士因此而退隱山林不問俗事,又有多少良民對這兩廠又是戒懼、又是痛恨。
皇上搖頭歎氣。這東廠、西廠乃是先祖所立。
代代專權蠻橫的確是事實,他時有所聞。有時。
他甚至會懷疑。究竟他是皇上,還是這東、西兩廠是皇上?
「夠了,木賢卿,你今天長了朕不少見識,卻也增加了朕不少煩惱。」他苦笑著說,「你可知道逆水行舟的感受?」
她靜靜的凝視著他煩惱的雙眼,有那麼一瞬間,竟覺得好同情他,同樣是人,他卻要承擔比普通人還要多幾千、幾萬倍的責任。
所謂「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身為一個君主,就要做到無過的地步,因為只要他一個小小的過錯,都可能會牽扯到幾萬條的人命,受盡千朝萬代的責罵。
這樣的立場……唉!真可憐!
「恨不得平靜無波?」她猜道,強壓下同情的情緒。
他搖頭,「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又歎了一口氣,「就算朕有心改善這種情況,有沒有能力做到還是個問題。」
「你是皇上,怎麼會沒有能力?」她不懂。
他苦笑,「皇上?皇上就有絕對的權力嗎?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她歪著頭疑惑的思索,難道不是如此嗎?
「你別忘了,朕身邊還有一個皇太后,還有她那些眾多的皇親國戚,還有許多朕不得不尊重的長輩,甚至還有那些仗勢欺人的宦官。」說完,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讓她嚇了一跳。
「皇上,請息怒,隔牆有耳呀!」小果子緊張的勸阻。
他再度露出一抹苦笑,「你瞧,朕連暢所欲言都不行,這宮裡充斥著太多人的耳目了。」他揮了揮手,「小果子,你下去吧!到宮門口守著,確定沒有人進來。」
她看著他,同情心再度氾濫。這樣的皇上當得真可憐,就像鳥被砍掉了翅膀,還能叫做是皇上嗎?
「木賢卿,我們別說這些了,你陪朕喝酒,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吧!」他自斟自飲,「還愣著幹什麼?喝呀!」
「好,我喝!」她家氣干雲的斟了滿滿一杯酒,一口飲盡。
呵!好酒!果然是邊境那些劣酒所不能比的,這酒又香又醇,酒香瀰漫在鼻間,讓她忍不住再斟一杯……又一杯……再一杯……
皇上沒有注意到她的「牛飲」,依舊憂愁的說:「朕有時會想,或許我根本沒有統治萬民的才能,不然,怎麼會連東廠、西廠都治不了,還得不時承受母后的責罵?唉……」
很快的,她面前的那壺酒喝完了,但她的酒癮才剛被挑起,真是掃興!
她不由得偷瞄皇上手邊的那壺酒,在心中思索著,有沒有可能偷天換日,把他的那壺酒偷換過來?
皇上目光悠遠的看向遠方漸漸昏暗的天色,「唉,朕自小生長在宮中,從沒見識過這天下的風貌,什麼西湖美景、長城萬里。朕只在書上讀過,從沒親眼目睹。想想還真好笑,朕沒看過這天下,竟然還統治天下,沒見過萬民,但萬民的生命卻全操在朕的手上。唉!」他拿起酒壺想倒,卻倒不出半滴酒。奇怪,他什麼時候喝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