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耀用力咬住下唇,關了音響,將錄音帶小心地藏在車椅下,他不能讓人發現這「真實」的自己。
身為男人的他也有懦弱的一面啊!
當他用力閉上眼,再睜開時雙眸已銳利如刀,整張臉就寫著「不要惹我」四個大字。
他下車,拉了拉黑色衣領,又回復一身的—酷!
今天保全公司在康華大飯店聚會。
「鐵人」宋耀,瀟瀟灑灑地走入,英挺的風姿,總要吸引許多女子愛慕的眼光,然而他向來是視而不見。
他們慣常在會議結束後,一起用餐,此時宋耀又自然成為眾人談論的焦點。
「宋老闆啊!你真堪稱現代柳下惠了,「有人調侃他。」據說上酒家時,年輕貌美的公關小姐都整個人黏搭在你身上了,你還能面不改色、坐懷不亂?佩服!佩服!」
頃刻間哄堂大笑,宋耀蹶著唇,冷笑反譏道:「在這方面,我得承認的確不如吳老闆,真沒想到你還是「飢不擇食」,這麼隨便就欲展現你的「英勇」!」
宋耀的幽默,使在場的人都笑翻了天。
「宋老闆,你到底知不知道何謂Smile,或是,你壓根兒不知道男人與女人在床上的『行為』?這可是會生小孩的,你瞭解嗎?哈……」吳老闆有些惱羞成怒,故意再譏笑他一番。
宋耀則一臉木然,不加理會。
大伙興致一起,言辭多所誇飾。「宋老闆,可真是天下第一不動女色的奇葩啊!是不是應該到醫院做番檢查比較妥當,聽說虎鞭酒頗有效的……」
對於眾人的挪揄,宋耀保持風度,不以為杵。
當他別過頭去,正巧落在書架上一本「黃色刊物,霍然見他雙瞳噴出兩通火焰。
吳老闆立即抓住機會,高舉那本寫真集,賊笑道:「宋老闆,這可是當今玉女紅星夢雨涵的絕版寫真集啊!當年十七歲的她,真是有著天使般的面孔,魔鬼般的身材,那挺渾的胸脯,白皙的肌膚……真教人愛死了,」吳老闆一臉垂涎狀。「若能與她共度一夜,就算牡丹花下死,我也無憾……」
他話語未畢,宋耀正衝向前一把搶起書刊撕得粉碎。
吳老闆尖叫。「那是絕版書……我的最愛……」「夢雨涵」的清純笑容,妖艷的身材就此散落滿地。
眾人不明就裡地擊掌叫好。
宋耀卻怒目瞪視,二話不說地旋身離去。
其實此刻宋耀的心如受刀割之痛。
雨涵!
你怎能出賣自己的靈魂,展現你赤裸裸的身體。
你怎麼可以?
你為什麼不考慮我的感受?
夢雨涵你……無恥!我恨你—恨你……
※※※
宋耀心緒不定地駕車飛奔回新店坪林。
他急著想藉由層層相疊的山巒風光,綠水藍天,來試圖揮去心中永遠的夢魘。
不過,他顯然是無法如願。
宋家么妹—宋薇,乘父母親前往美國的這段時間,整天抱著她的寶貝音響,把聲音放至最大,弄得整座宋宅震天價響的。
一樣是低沈沙啞,扣人心弦的嗓音— 「看到你眼神中,如頑石般堅定不移的情感,我領受了, 看到你如坐針氈,焦慮不安,我心疼了, 等著你,日日夜夜不停息…… 穿越狂風暴雨,我們到達了海彼岸, 你雖給了我全部,但我卻貪婪得想要更多, 親愛的,請千萬記得,我永遠為你停留……」
宋耀氣急敗壞地衝進宋薇房間,想「強制」關掉夢雨涵深情懾人的歌聲,然而,印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四十吋大的夢雨涵巨照,清純無邪的微笑。
一時間,他呆若木雞,杵愣原地。
「哇!二哥,」宋薇對他咧嘴大笑。「你……有救了!有救了……」她支支吾吾不知說些什麼。
宋耀慍怒地把音響關掉,室內陷入一片沈靜。
半晌後,宋薇才擺上一張臭臉沒好氣地責問:「幹麼呀,」她杏眼溜了一圈,又亮出一道光彩說:「我剛看了TVBS綜藝節目,他們獨家訪問到夢雨涵呢?」
「那又怎樣?」宋耀嗤之以鼻。
「哼!她可不隨便受訪的,但這次卻破例了。」宋薇跌在床上擺動她的雙手雙腳。「你知道,她對未來情人及丈夫所定下的條件嗎?簡直就像在說二哥你耶!」
「什麼意思?」他冰冷地問。
「夢雨涵說她的夢中情人—身高要一百九十公分,體重八十一公斤,開雙門的BMW白色轎車,警官學校畢業,職業是保全人員,因為,她需要保鑣來保護她……」她喋喋不休。「對了!她還要求三十五歲,哇!這些條件,根本就針對二哥嘛?夢雨涵—喔!「冷酷的偶像」!你將會是我的嫂子。」宋薇興奮地在床上蹦跳著,無意間把口水「噴」到宋耀臉上。
「拜託!」宋耀摀著臉,用鄙視的口吻道。「只有你這種黃毛小丫頭,才會把這種下三濫、不正經的女人,當作「國父」般的崇拜,她!有什麼好?」他指著巨照中的夢雨涵。「只會殘害你們幼小的心靈,還有以後不要再聽她的歌了,知道嗎?」
他理直氣壯地訓斥著:「小薇,你應該多唸唸『論語』或『三民主義』,看看古聖先賢,如何治理國家,中華民國是如何形成的……」
宋薇一臉漠然,乖乖站著聽二哥的「訓誡」,宋耀就像學校的「教官」而她就像是「小太妹」。此時此刻,不頂撞為妙!
真是好心沒好報!關心他的「終身大事」,他居然「放膽」批評她的偶像?教她怎能不發飆?看看牆上的鐘,三分鐘已過,她告訴自己,這已經相當夠意思了!
她必須反擊,為她的「偶像」力挽狂瀾。
「喂!老男人,夠了沒有?你真像個媽媽桑,嘮嘮叨叨個沒完,奇怪,你怎麼不乾脆當女人算了?」她用手指戳向宋耀的胸膛。「你根本就是異類!連這麼美麗動人的夢雨涵,也被你批評得如此不堪!我看你真的完了!」她把宋耀推出門外。「滾出我的房間,異類!不准再說我偶像的壞話,不然—」她咬牙切齒。「我真的會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