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夜欣——」咒凡開口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明天還敢上班嗎?」他開門見山地說:「全工廠的人都知道了,就算不知道實情,也會以訛傳訛,你的名聲鐵定難保。」他冷酷地睨著夜欣。
夜欣似乎被他的話嚇到,她垂著頭,好傷心,好失意的模樣。
咒凡實在是不忍心,但他強忍住了。
她哽咽道:「你真的不認識我?」
他臉色一凜。「我該認識你嗎?岳小姐?」他轉移話題道:「坦白說,我想請你以後不要再到工廠上班了,流言是很可怕的。」
夜欣淚水汪汪地注視咒凡。
咒凡快崩潰了,但他仍逼迫自己裝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請你好好考慮,再見!」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聽見背後的哭啼聲,以及跑遠的腳步聲。
這樣的結果最好,咒凡喃喃自語……
???
第一天,岳夜欣沒有來上班。
第二天,岳夜欣還是沒有來上班。
……第五天,咒凡受不了了,他好擔心,只好乘夜晚跑到她家門前,試圖尋找她的倩影。
在月光照耀下,小木屋沒有任何的光線,這表示屋內根本沒人!
咒凡的心頓時跌到谷底。他坐在石頭上,大口大口地抽煙。
夜欣走了?你應該高興的,這表示你可以無牽無掛地去實現復仇計劃,是不?不對!為什麼你要欺騙自己?為什麼你要佯裝無情無愛?
夜欣,快出來吧!快出來吧!
冷不防地,一拳正中他的背,他整個人被擊倒在地,七零八落的拳頭迅速落在他身上。
靠著一絲逃生意識,他努力睜開眼睛,嘗試看清來人。一把金光閃閃的小刀忽地向他揮來,他伸腿一擋,小刀正中他的大腿,他的長褲剎那間已染紅。
「該死!」咒凡暴怒狂吼。
他隨手亂揮,試圖殺出一條生路。
「夜欣!夜欣!」他喃喃呼喚著。
???
敲門聲徐徐傳來,夜欣疲倦又傷心地從床上爬起來。
這些天,她除了躺在床上,幾乎什麼事也不做,只知道餓了吃飯,累了就睡覺,她幾乎沒有什麼意識,除了——大哥哥離開她了,她腦中全是這句話。
這敲門聲是這般迫切,她終於有了神志。
「誰?」她摸著門鎖道。
「夜欣!開門!」咒凡以最後一絲力氣道:「求你!快點開門!求求你!」
是大哥哥!是嗎?
她小心翼翼地開門,一個身軀直倒在她身上。這名男子已奄奄一息。
「你受傷了?」她驚慌失措地喊。
「噓!」咒凡抓住夜欣的手。「有壞人在追我,快扶我進去。」他孱弱道。
夜欣依言行事,迅速關上大門,扶咒凡到床上。直到外面吵鬧聲過了,她才噓呼了一口氣。
不過,咒凡卻昏倒了。
???
接下來的兩天,夜欣無微不至地照顧大哥哥。
當初在中日戰爭期間,那時她雖年紀小,但也被迫負起照顧一些日本軍人的工作,所以有看護的經驗。
她所擔心的,不過是怕傷口感染。
第三天夜裡,咒凡不僅發高燒,還呈現昏迷狀態,極不安穩的在床上亂滾。
夜欣想按住他,但咒凡的蠻力使她招架不住,迫於無奈,她只好整個人壓在他身上,避免他傷及自己,直到天亮破曉,咒凡才沉沉入睡。彷彿經過了一場戰爭,夜欣筋疲力盡地蜷縮在一旁,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
咒凡一睜開眼,第一句話就問道:「這裡是——」他發現一個可人兒正蜷伏在他懷中。
記憶慢慢浮現,他抿嘴笑著,雖然感傷,但也摻雜著歡愉。
聽到疼痛的呻吟聲,夜欣驚醒過來。她抬起頭,視線與咒凡相交,四目交集,兩人為之心顫。
咒凡不語,他力求「冷漠」,然而,夜欣卻伸手輕觸他的面頰,柔聲道:「你需要好好休息,不用擔心,我會照顧你的。」
「夜欣。」她的話幾乎要溶化咒凡了。
她充滿柔情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在這裡。一切有我。」她的話似乎是帖安定劑,咒凡再次閉上眼,安然入睡。
事實上,夜欣多麼高興大哥哥受傷了,因為唯有如此,她才能擁有他。
???
在夜欣不眠不休的照顧下,咒凡總算有些起色。只是,他的那條大腿傷勢仍十分嚴重,短期之內恐怕無法走路。而他的胸膛和臉龐鐵定也會留下疤痕。但咒凡決定,他要盡快離開夜欣。
「吃雞肉粥吧!」夜欣把碗端給他。「這雞很新鮮呢!我一大早走到鄰村去買的,是剛殺的哦!」她又滔滔不絕地道:「雞肉最有營養——」她極力想討咒凡歡喜。
「這隻雞多少錢?早上又走了多遠的路?」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冷漠的面具快要卸下了。「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不!你只是暫時忘記我罷了,忘了我是『月夜星』。」她反而安慰他。
「不是!我是故意不理你的,我當然知道你是『月夜星』,可是——」咒凡轉過頭,不肯直視她。「我不能認你,我必須要討厭你,甚至趕你走。」他狠心道。
夜欣釋然一笑。「沒關係的,反正,我早就是你的妻子嘛!」她雙頰泛紅。「我不會再離開你,我要一生一世服侍你。」
咒凡以僅剩的「虛偽」道:「我不會承認你的。你若是還有羞恥心的話,就知道不該收留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你的名聲一輩子都完了。」
夜欣怔怔望了他一會兒。「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我?」分離十四年,你怎能說走就走?她光火了。
他心一橫。「是的!」他無情地說:「你沒有義務服侍我,我們誰也不欠誰,那是小時候的戲言,你可以去找別的男人——」
「是的!我可以找卓可為,找卓應為,我甚至還可以做卓家大少奶奶呢!」她旋身,傷心欲絕地說。「好!你要離開,就徹底走出我的生命,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她拿起枕頭下的項鏈,扔在他的胸膛上,順便把外套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