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發現她的手裡正握著他的皮夾,他面色轉為鐵青,錯愕不已。
彈指間,她拔腿就往場外跑,他急迫在後。
「抓到了,抓到小偷了……」大伙圍著一個人,原來那是一個慣竊,一個專偷賣場軟體的小偷。
原來,大家喊抓的「小偷」,根本不是在說她?
這下糗大了。但一切來不及了。
在人潮洶湧的世貿大樓裡,她與他展開一場追逐,而後在長廊上,她終於被疾步追上來的他逮個正著……
第二章
楚水盈定定地看著他。他的大手正握住她孱弱的手腕。
「為什麼偷我的皮夾?」他毫不客氣地譴責她。
「我……」
一切都變了!
原本,她天真的計劃要偷走他的皮夾,然後溜之大吉,再假裝是她撿到的,並循著身份證上的地址找到他家,藉機認識接近他……如今只怕是異想天開了。偷竊是很嚴重的過錯,她當時真是鬼迷心竅,笨得想出這種超級爛的點子!
她原本還興奮地假想,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冷翊揚應該是笑臉迎人、頻頻道謝的,但現在的他根本是氣急敗壞。
「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當扒手偷東西……」他痛斥。
「我……」心慌之下,她脫口而出。「把我抓到警察局吧!」
慚愧加上心虛,她的手不禁舉高,似乎心甘情願被扣上手銬。
一副好不可憐的樣子!
「你……」他面色一凜,竟有點猶豫了。
「我知道錯了。」她滿臉懺悔。
「為什麼要偷東西?」他仍然嚴肅地問。
「我……沒錢……」天知道,她可是從來不缺錢的。
「就只為了錢——你真是膽大妄為!」他嗤之以鼻。
「我知道這是錯的,但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看樣子,楚水盈「藉機」要發揮她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了。
「你在胡扯些什麼啊?」冷翊揚一肚子火。「你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嗎?」
「我……孔子說饑寒起盜心啊!」她抬起頭,在眼鏡的「偽裝」下,讓她看起來更像小瓜呆。「我不但要憂愁我的下一餐,還要憂愁我的落腳處、我的學費……」
驀地,她眼角已噙著不可思議的淚水。「我什麼都沒有了,把我抓去關吧!或許,在少年感化院裡對我而言反而好……」
「為什麼?」他挑高眉毛。不明白有人會想吃牢飯的。
「對無家可歸的我而言,那裡有吃、有喝、有睡,有什麼不好嗎?」
冷不防地,他乾笑三聲。她理直氣壯的回答,激起了他的興致。
他從頭到腳對她打量一番。破舊的布鞋,一件膝蓋上破了個大洞的牛仔褲,無肩襯衫上附著著髒兮兮的油漬。她很瘦、很乾,幾乎是弱不禁風的。最後,他望向那一張滿機靈的臉,精明又刁鑽的眼神雖被厚重的鏡片遮蓋,卻流露出一股耐人尋味的無辜,彷彿在強調自己是好孩子。
不由得,他竟憐憫起她了。
「你看起來很像是個乖孩子,不應該會做壞事的。」他推論道。「你是高中生吧!」
「我念高一,暑假過後就升高二。」她老實答道,又加油添醋。「我的成績很好,都是班上第一名。」這是事實,說著說著,她有意無意地托托那副深度眼鏡。
「是嗎?」他猶疑思忖著。「那你要我送你去警察局,你的前途不就毀於一旦了?!」
她的面容浮現沉重而悲苦的表情。「你大人有大量,我不敢奢望你寬恕,但是,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
為了博取同情,她不過是裝裝罷了,如果他真的狠下心,送她到了警察局,她的下場將不堪設想。
為我做牛做馬?冷翊揚的心一顫。
有一個聲音在他內心深處響起:如果你不是天才,如果你沒有錢,或許也會同樣步上眼前這名女學生的後塵……「你的家……」
「很窮。」她面不改色地捏造起一個老套的家庭悲劇。「我有個酗酒的爸爸,每次喝醉了,就會把我打得通體鱗傷,我的媽媽很早就離家出走,我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其實,我們家是靠救濟金過活的,我的學費全靠獎學金,可是,根本入不敷出,我口袋裡一毛錢也沒有,家裡又欠了三個月房租,前幾天房東逼我們搬走,我被逼急了,四處遊蕩就來到了世貿,糊里糊塗就偷了你的皮夾……」
「真可憐!」他為她歎息。
「我不需要同情,我只需要錢,養活我自己。」她說得理直氣壯。
「那你可以去打工,而不是去偷錢!」他糾正她。
她難堪地道:「誰會用我這個大近視的醜小鴨呢?就算是檳榔西施,也要漂亮的『美眉』啊!我根本不夠格袒胸露背出賣色相呢!」她沮喪無比。「課本上的知識是虛偽的,根本養不活人!」
「別那麼想!你有屬於你自己的生活方式。」冷不防地,他竟以大哥哥的口吻開導起她。
「有什麼辦法呢?」她長吁短歎。「哎!我什麼都不會!」
那自暴自棄的語氣,讓冷翊揚的內心彷彿重擊了。
這一刻,偷錢不再重要了。冷翊揚竟開始思索如何才能幫助這位無依無靠、在社會邊緣掙扎的少女生存下去。
他無法棄她不顧,掉頭就走!
「別洩氣啊!辦法是人想的,事情總有解決方法!」他安慰起她來。
「其實……」她順水推舟,以鬱鬱寡歡的神情抬眼望著他。
「我最羨慕天才冷翊揚了,如果我也像他這麼聰明,靠自己的實力參加電玩大賽賺取獎金,年紀輕輕就成了千萬富豪,那將是一件多美好的事!」
她注意到他嘴角不經意的上揚。鏡片下的她,眼底燃起了希望。
「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會利用我九牛一毛的錢財,幫助清寒的學生,協助他們順利地繼續唸書。」她語重心長地道。「可惜這麼有錢的年輕人,卻不曾這麼做,只是像守財奴一般的俗不可耐!」
冷翊揚皺起眉頭。原來,他在莘莘學子的心裡,竟是如此低俗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