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氣夔昭氣得口不擇言,一干人全陪著夔昭成了混帳。
無端端被罵,段大鐵也只能摸摸鼻,自認倒楣了。
「水漾。」
一個細柔的聲音突地響起,水漾循著聲音望過去,赫然看見可兒躲在稻草堆後邊,探出半顆頭顱,朝她招招手。
「格格,我們在這邊。」
水漾撩高裙擺,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
段大鐵也想過去保護小姐,但他又怕自己的容貌會嚇到小姐,猶疑之際,卻發現齊康早他一步追了過去。
「站住!你想去哪兒?」段大鐵大喝。
段大鐵還在後邊追著,原本在屋內的步都早聞聲趕出,幾個躍身,人已擋在齊康面前,刀刃相向,免不了又是一戰──
「你們別打了,通通給我住手!」水漾一喝,兩人各退一步。「你們這樣,你一刀我一刀的,不怕嚇壞荷月嗎?求求你們別打了,我保證沒事的。你們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全都給我滾開,滾到一邊去。」水漾氣鼓著雙頰。「齊康哥哥,你也一樣。你拿著刀子,會嚇壞荷月的,你到那邊去嘛!」
幾個大男人,就這麼讓一個小女子吆喝著,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心中各有防備,但最後還是依言離開。
※ ※ ※
齊康和一班官兵等在外邊,一雙精光銳眼直直的盯著稻草堆,偶爾,目光會掃視四周幾塊磚瓦堆砌而成的破房子,虧水漾還忍受得了。
他唇角的笑容泰半挾著輕蔑、鄙夷;他的一舉一動,盡收夔昭眼底。
夔昭坐在屋內,許久不發一言,一雙黑眸透過窗欞,仔細的審視著看來狂妄不羈的齊康。齊康每每扯動一次嘴角,他心中就有股想揍他的衝動!
這男人,他是來帶走水漾的……
夔昭心中矛盾至極,他早下定決心,要讓水漾對他死心,回去過她的尊貴生活,但一想到日後難再相見,他的心就難受至極。
但她方才不也說:「她待膩了!」
他聽得出來,那是她的氣話,但這句話,也許在幾年後會變成她的真心話,他寧願聽她的氣話,也不要讓那句話變成她想說的真話!
他一直克制自己腦海中,不斷湧出想留下她的念頭,連荷月跑出來,他都沒出去保護她。
他怕自己若再度出去,會不自禁的脫口說出挽留她的話語。
他再度瞥見齊康唇邊那不以為然的撇笑,他咬緊牙根,緊握著拳頭──
「寨主,你的傷口又流血了。」步都拿來乾淨的布,想重新替他包紮。短短不到半個時辰,他已經幫寨主換了三次手臂上的纏布。
夔昭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方纔的白布又讓他怒迸的血液給渲染了!
「不用了。」
「寨主,都快半個時辰了,荷月小姐她……要不要我去看看?」
夔昭沉思半晌,點點頭。他委實不放心荷月,再者,他也想一個人在屋內靜一靜。
※ ※ ※
「荷月,你別哭,你再哭,我可是會走不了的!」水漾揩去眼角的淚,拿著自己的手絹,幫荷月拭淚。
「你放心好了,有空的話,我一定會回來看你。」
「真的嗎?」荷月兩眼淚汪汪。
她長久處在封閉的環境裡,好不容易有個伴陪她,現在,水漾又要走,她又得回去做那個沒有笑容的自己,一想到,她就難過的直掉淚。
「嗯。」水漾點點頭。「如果你怕我不來看你,你可以到北京城來找我呀!你只要一說惇親王府,十個有八個知道,不怕找不到路。」
荷月擰著眉頭,壓根不敢想獨自出門的事。
倒是一旁的同安,樂呵呵的笑著:「格格,真的可以去找你嗎?如果小姐要去,我可以跟著保護她。」
「你呀!連一隻小豬都捉不住了,你還想保護誰?」水漾譏笑著。
同安摸摸後腦勺,傻傻的笑著。
「好荷月,你就別再哭了,我真的得走了。」水漾滿心依依不捨,看著荷月的淚水撲簌簌的,她再也忍不住的抱著荷月痛哭。
她不捨啊……
她捨不得離開荷月、捨不得離開降龍寨、更捨不得那個……那個混帳夔昭!
但一想到他冰冷無情的說他不喜歡她這個臭丫頭,她的心中就有氣。
她才不要為他流淚、才不要呢!
水漾推開荷月,用手背揩去臉上的淚痕,想到夔昭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的心頭又忿忿難平。
她嘟起嘴,有些兒負氣。「我走了。」簡扼的說了一句話,她旋身就走。
「水漾。」
「齊康哥哥,我們回北京城去。」水漾走出來後,刻意偷瞄了四週一眼,發現夔昭沒等在外頭挽留她,可見他真的不在乎她。
一氣之下,她頭也不回的坐上轎輿,滿心氣呼呼的。
齊康貝勒喊了一聲「起轎」,官兵們全掉頭往回走,他不放心,等官兵們行了一小段路後,他才準備躍上馬背,尾隨在後──
「水漾,等一等。」
荷月手中拿著繡圖,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一個逕地往前奔。
「小姐……」
待步都和段大鐵發覺時,荷月已喘呼呼的立在齊康面前。
「站住!」齊康以為有人搗亂,正要拔刀之際,一張柔美純淨的臉蛋微仰,映入眼簾之際,卻教他望呆了。
荷月凝望他半晌,心頭有一股難解的情愫,她慌怯的低頭,踉蹌的退了幾步。
步都和段大鐵不約而同的走向前,將荷月護在身後。
齊康挑挑眉。「你們放心,格格我已經帶走,我不會再鬧事,畢竟,我齊康貝勒是個講理之人。」
段大鐵橫眉豎目的,直想揍齊康一頓,好在步都攔住他。
「二寨主,小姐在這兒,別嚇壞她了。」
聞言,段大鐵忿忿地朝齊康噴了兩道冷氣。「你還不滾!」
「我是要走了,可你們的小姐似乎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齊康的視線望向步都身後,可惱的是步都太過高大,把那嬌弱的女子擋得他全然看不見。
「小姐?」步都身子不敢移動,因為荷月緊挨在他身後,她畏懼生人可不是頭一回了,他只能略側著頭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