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懷基哥。」她知道是她不對,她不該流連時違天的溫柔,而忘了和他之 間的約定。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跟我走。」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的蘇懷基伸出手,想趁著一 切還來得及的時候帶走她。
「不!」朱璃飛快地閃過,和他保持一段很長的距離。
「小璃?」蘇懷基是憤怒也是絕望。族人因朱傑的脫逃已經對他發出誅殺令,懷疑 他是放走他們父女的主凶,現在他可說是騎虎難下,沒有任何退路。而他也不在乎,他 只想帶走朱璃,他心中唯一的寶貝。
「很抱歉,懷基哥。」朱璃不瞭解他的處境,但她知道自己不要跟他走。「你如果 真的關心我,就該放手讓我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說得頭頭是道,蘇懷基卻聽不下去。
他關心她?當然是!他不只關心她還愛她,只不過他的愛不若世俗想像中齷齪,他 愛她的方式是達聖人都會讚歎的純潔,他視她為千年難得一見的玻璃娃娃,把她供著擺 著,像對待收藏品一樣細心呵護,她卻選擇普通的男女之愛!
「你墮落了,小璃。」他狀似心碎地搖搖頭,眼中陰餮的光線漸漸變得瘋狂。「你 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一直很聽話。」她是很聽話,而且從不懷疑他所說的一切,可是如 今看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一味盲從到底對不對。
「我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她的思想就是想毫無顧忌地去愛。
「對,你有自己的思想了,我會徹底放你自由。」完全毫無頭緒的結論自蘇懷基的 嘴巴陰陰地吐出,朱璃根本弄不清他的意圖。
「懷基哥……」被他越趨瘋狂的眼神嚇著,朱璃連退好幾步,直覺地逃開他移動的 腳步。
事已至此,大勢底定。蘇懷基由她明顯的逃避動作中看出一切,他的籠中鳥飛了, 飛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懷基哥最後問你一句,你愛時違天嗎?」他還為她拚命幹什麼?他還珍惜她干什 麼?她要自由,他就給她自由,一個徹底毀滅她的自由。
「我愛他,我愛時違天。」朱璃毫不遲疑地說出自己的感覺,終於引來一個淒厲的 大笑。
「你愛時違天,哈哈哈……」蘇懷基笑得滿眼是淚。「你愛時違天……」他自言自 語地低喃,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殺氣騰騰的光芒。
「那你就好好去愛吧,懷基哥祝福你。」陰沉的祝福自蘇懷基的嘴中逸出,朱璃卻 感受不到一絲祝福的氣息,只感到一股寒冷。
她緊緊環住身體,目送驟然離去的瘦長背影,渾身都是不祥的感覺,就好似被下咒 了一樣難過。
我會徹底放你自由。
蘇懷基離去前的話語有如緊箍咒一樣掐著她的腦子不放,掀起她一波接一波的恐懼 。
到底他將如何放她自由呢?
她不知道答案,也寧願不要知道答案。
???越是不想要知道答案,答案就越喜歡找上你。和蘇懷基會面的第二個晚上, 朱璃即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這夜,一如之前的每個夜晚,她躲在時違天溫暖的懷抱中吸取他陽剛的氣息,藉以 平定內心莫名的恐懼。前一個晚上由於她私下外出被罵得很慘,今夜自是加倍黏人補回 昨夜失去的溫柔,而他也確實很大方的不去計較她的不聽話,伸長手臂將她緊緊圍繞。
只是,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就好像他也和她一樣正在等待某事發生?
不可置否地聳聳肩,朱璃搖頭晃掉這不合理的想法,沒多久後就沉入夢鄉。
時間持續行走著,萬物在空氣的靜止中維持原貌,唯有朱璃腦中細碎嘈雜的聲音漸 漸開始有了變化,像行軍的步伐,在她腦中慢慢散開。
起初,朱璃沒有任何反應,以為這是窗外的聲音。然而,等到她腦中的聲音命令她 坐起來拿起刀的時候,她已經無法忽略操控她的指令,倏然流淚。
她的意志又不屬於她了嗎?她又變得不是她了嗎?為什麼好不容易才平息的頭痛又 在今夜侵襲她的神經,奪去她最後一絲理智?
朱璃的千百個疑問,在她的瞳孔忽然變大,表情變得僵直的剎那急速隱去,只有她 不斷滴落的淚還殘留著她掙扎的證明。
「娃娃?」朱璃滾燙的熱淚有如最原始的鬧鐘將時違天喚醒,猛睜開眼,他便瞧見 一把對準他的鋒刃,而且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拿著刀的朱璃突然發出嚴厲的警告,時違天則是皺起 眉心,開始盤算這是什麼情形。
「別鬧了,娃娃,你知道你打不過我。」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卻被她蠻橫地掃了 回來。
「我是打不過你,可是我可以打我自己。」像是被下蠱,她竟開始打自己的臉,傷 害那張絕美的容顏。
「娃娃!」儘管時違天很想衝上前將她手中的刀子奪過來,但為了怕她會再傷害自 己,他還是忍住。
「你不要衝動,有話好說。」他試著慢慢接近她設法奪下刀子,可是被她機警識破 。
「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把天之鏡放在什麼地方、裡面又有什麼秘密說出來,我就自 殺。」朱璃面無表情地威脅,可她眼中仍是不斷湧出淚來,高高舉起的右手又狠狠地打 了自己一巴掌,間接打疼了時違天的心。
他這叫自作自受,他明明知道把一個人逼到極限有多危險,卻還是一意孤行,連帶 傷害了他最在意的女人。
「如果我把天之鏡的秘密說出來,你保證不再繼續傷害你自己?」他表面上是對朱 璃說話,其實是對控制她的蘇懷基求饒。
他輸了,輸給他偏執而扭曲的愛,蘇懷基能為了得不到所愛的女人而毀了朱璃,他 則辦不到,無法再一次祝她的淚水而不顧,逐自轉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