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堅強的夏染,卻是在他走後的第一時間抹去淚珠,以更頑強的意志力對著莫沁濤的背影默默發誓——我一定會如期趕出來的,莫將軍,你等著瞧!
幽冥的戰火點燃於兩個人之間,究竟,誰會贏得這場戰役?
************
深夜子時,星子高掛天際,清爽的夜風帶來些許涼意,驅走白天的高溫,輝映著皎潔的明月,將夜空的光芒分送入寂靜的帳內。
這是仲夏的子夜,沒有人在乎究竟是誰打贏了白天那場仗,只在乎床上的人兒是否酣息。
悄悄走進帳幕,莫沁濤的腳步就和帳外的月光一樣輕盈,總是粗啞的呼吸頃刻間變得寧靜,和天上的星子一道偷窺床上安睡的人影。
床上的夏染睡得很深、很沉,平靜的臉孔上看不出白天爭吵的痕跡,只有眼角殘餘的淚顯示她曾哭過。
深深歎一口氣,莫沁濤讓自己坐下,在他觸及床沿的時候床角輕晃了一下,一如他日漸鬆散的決心。
他捧起夏染柔軟的只手,透過月光凝睇其上的紅痕,發現她的手心又增加了許多新的傷口,可能是這一、兩天才受的傷。
傻瓜。
他在心底默默罵她,卻相反地為她拉好原本溜至腰際的被子,握著她的大手,不曾放鬆。
他多麼希望她放棄,回京城好好的過日子,可她奇拗無比的性子,卻嚴重的考驗他一樣嚴苛的決心,讓他處於焦慮不安的邊緣。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對我?
他想起之前她對他說過的話,睇視著她的眼眸更顯凝重。
我都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何你還是不能接受我,為什麼?
是呀,她都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她的努力看在任何人的眼裡都會被感動,為何獨獨他無動於衷?
可他真的無動於衷嗎?莫沁濤自問。他若真的無動於衷,由不會處處刁難她,他若真的無動於衷,就不會單只看見她和廷悠交疊的身影,便衝動地將她調回帳內,忍受比多漠視更難自處的痛苦。
他在乎她,他必須承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無法預測何時結束,可是他真的在乎。
更加握緊夏染的小手,這份自覺如晴天霹靂般襲來,將他堅實的心牆劈開一道縫,不堪回首的往事就順著這緩慢慢地滲進來,滲透他的記憶,將他帶回到往昔。
曾經,他愛過一個女孩,那女孩就和夏染一樣清麗,甚至比她更美。她們很像,一樣愛幻想,一樣巴著他不放,總以為只要肯努力,必定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
那一年,他二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當時,天下剛交到現在的主子手裡不久,東北邊的侵犯不斷,太宗遂派兵討伐東突厥,終於在貞觀四年將其平定,而他便是那場勝仗的最大功臣。
從此以後,他的官運亨通,由不起眼的前哨兵一路封官晉爵乃至參將,要不是他出身貧寒,擠不進折衝府,老早跟在皇帝身邊擔任皇宮侍衛。
然而,他的微寒出身,卻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給女人的觀感。
除了戰功彪炳之外,他俊逸非凡的長相更是為他贏得眾多的掌聲,讓他在女人堆裡相當吃得開。當時,只要是女人,幾乎沒有一個能逃得過他的魅力,只要他微微點個頭,稍稍拋個眼神,便能見到成堆成群的女人向他湧來,個中老少不拘,無一倖免。
在這一波接一波自願投懷送抱的女人中,終於碰到了讓他一見傾心的佳人——杭州知府大人的女兒宋芯萱。宋芯萱人長得十分漂亮,個性亦相當活潑,當她聽見家裡多了個戰爭英雄來訪,二話不說衝到他跟前便開始自我介紹起來。
起初,他十分錯愕,但基於禮貌他還是委婉以對。可不久後,他發現宋芯萱對他的興趣不僅僅是好奇而已,而是成天賴著他,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大膽表明,說她有多喜歡他。
老實說,他相當驚訝,因為他作夢也想不到,堂堂一個知府大人的千金竟會看上區區一名參將,因此他雖心動,還是再三推辭,說他只是一介武夫,況且又不識字,配不上她尊貴的身份。
沒想到,宋芯萱反而在聽見他的表白後,露出不在乎的表情,笑說那不是問題,她要的不是那些,並堅稱只要努力,就能實現夢想。
她的眼神很奇怪,而他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只曉得當他說完話後,她嬌柔的身體便自動飛撲而來,把他到口的拒絕硬是壓了下去。
很快地,他陷入了一個最奇怪的情境,知府千金貪婪地索求他的肉體,夜夜在他的耳邊訴說他有多棒,強壯的體格令人瘋狂,彷彿用不完的精力是最上乘的催情劑,教她情難自已。
可他沒說什麼,只是心中打定主意迎娶她,因為在他情竇初開之際,他只單純地想著自己該為她的貞操負責。
日子就在夜夜需索的激情中逝去,沒多久,他即收到朝廷的命令,要他轉駐西北,防禦高昌。
他沒敢拖延,手裡拿著他看不懂的諭令,連忙跑到知府家中,準備告訴她這個消息並向她求親,好帶她一同轉往西北。
然而,他終究未能順利帶走她,相反的,他被騙了。當他抵達宋芯萱的房前,他聽見的不是慣有的琴聲,而是男女間激烈的淫語。
他呆立在門前聆聽這再熟悉不過的呻吟聲,這聲音分明是屬於宋芯萱的!
他幾乎殺了她,不敢相信她是這樣的女人。然而她卻笑著告訴他,她本來就是這種女人,她看中他的強健體魄,想像外頭的娼妓一般放縱自己的肉體,可又礙於她知府千金的身份,無法說做就做。
事走至此,他才知道原來徹頭至尾他都被利用了,她努力巴上他的目的,只不過為了洩慾,把他當種馬一般使用,無關愛情。她甚至當著另一個男人的面嘲笑他不識字,一點水準也沒有,還說他想追求她根本是癡心妄想,癩蝦蟆想吃天鵝肉,而那個和她姘上的男人。即是現任的西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