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老爺子才會交代總管,等他去世以後,快點去把新娘子娶回來呀!」
「仔細想想,老爺也真辛苦,養了這麼個兒子。」
「是呀!不過老實說,少爺會變成今日的模樣,老爺也脫不了干係,誰要他那麼寵少爺。」
「說的也是。」
兩個女僕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起前後任主人的不是。在新房內的冬舞這會兒再也聽不下去,腦子裡只記住女僕方纔的對話。
為她掀轎簾的人居然不是新郎本人?和她一道拜堂的人也不是新郎官,只是一個隨便拉來的冒牌貨?
更甚者,她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居然抵不過幾隻蟋蟀,她的夫婿此刻還留在天曉得哪一個蟋蟀會館內鬥蟋蟀,而且死也不肯回來?
可惡!她東方冬舞就這麼不值錢,讓一個有錢公子哥兒這般戲弄著玩,她若不親手把他揪回來,她東方冬舞四個字就倒著寫,絕不食言!
於是乎,她氣得二話不說忙扯下頭蓋巾,當場就打開新房的門,差點沒有把兩個多嘴的女僕嚇昏。
「你們家公子在哪裡?」一打開房門,她就揪著一位女僕的袖子問。
女僕嚇得眼珠子快爆出來,萬萬沒想到她們的對話會被冬舞聽見。
「呢……少夫人……這……」女僕不曉得該怎麼回應,頓時成了啞巴。
「我再問你們一次,你們公子現人在哪裡?!」冬舞人小聲量倒不小,也沒耐心和女僕慢慢磨,吼得女僕只好鬆口。
「在……在城東的轉角處。」女僕猛吞口水,把蟋蟀會館的全名托出。「少……少爺這會兒正和人在那兒鬥蟋蟀,咱們的總管已經去過好幾回了……就是……就是沒法把他請回來。」
沒法請回來?她就去「請」給他們看!她倒要看看那些蟋蟀有什麼迷人之處,居然抵得過她這軟玉溫香。
「通知總管備轎,我現在就去追你們家少爺,看他有什麼話說!」冬舞惡狠狠地宣佈。
看情形,她們家少爺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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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唐朝的首都,天底下最大、最富有與最壯麗的都市。
整座長安城呈正四方建構,皇城就位於這個四方形的正上方,前方是太廟、大常寺、鴻腫寺、大社,後面是以大極宮為主的宮殿,方形東北邊凸出的部分,搭建著歷來最著名的皇宮——大明宮,那也是皇帝住的地方。
除了皇城之外,長安城還有個特色,就是寺廟特多。長安城的廟宇多到幾乎每過一條街,就得人內參拜一番,就連東市和西市這兩個熱鬧的市集旁,也各自建了好幾座廟以及佛寺,算是為這兩處商賈往來之地,多增添了一些人世的氣息。
可惜的是,無論這些佛寺的暮鼓晨鐘再怎麼響亮,始終無法和東市轉角口兒的一棟矮平房內傳出的喧呼聲相比。別看這棟小小的平房外表雖不起眼,裡頭卻聚滿了人潮,嚴然就是清晨市場上人聲鼎沸的翻版,讓人無法聯想現下是晚上……
聚蛩樓——
「呀喝,跑得好啊!咱的『十里猛』跑得可真快呀,看樣子我是贏定了!」
「啐,你這三八羔子說什麼鬼話,我的『千條風』才真是跑得快呢!瞧瞧那幾隻長腳,要我說,咱家的蟋蟀鐵定跑過你那只病懨懨的蛩蛩。」
「你倒會吹牛,咱們就來比比看誰的蛩蛩才是最後贏家。」
「比就比,我就不信會輸給你!」
「一言為定!」
就因為主人的一句話,兩隻原本只是在旁熱身的蟋蟀倏地被端上桌並列,隨主人的吃喝聲一起整裝待發。
鏘地一聲,敲鑼聲響起,兩隻蟋蟀跑得飛快。
「跑啊,千條風!」
「追呀,十里猛!」
兩個粗壯的大漢就這麼大聲嚷嚷起來,為自己養的蟋蟀大聲加油。而四周圍觀的群眾也沒閒著,紛紛掏出銀兩下注,賭賭看哪只蟋蟀跑得快。
「掌櫃的,您這兒可真熱鬧,每天都這麼多人。」
在嘈雜的人群中,一位長相斯文的公子對著蟋蟀會館的老闆如此說道,由於他身著紅衣,又長得眉清目秀,在這龍蛇混雜的斗蛩館中,自是特別顯眼。
「這還不是托您的福嗎,溫公子。」會館老闆笑得粲然。「要不是有您這樣的老主顧撐著,單憑區區在下,哪可能有今日的局面。」
「聽您這麼說,我可要覺得不好意思了。」姓溫的公子被讚美得有些赧然。「不過就跟您買過幾隻蟋蟀,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鬥輸,哪談得上是什麼主顧。」恐怕是運氣最背的主顧。
「談得上、談得上,怎麼談不上!」店家連忙送上更熱絡的笑容,疾聲保證。「溫公子您買得那幾隻蟋蟀,可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因為是溫玉公子您,小的才肯忍痛割愛。至於為什麼每戰必輸,那純粹是運氣不好,您就不要太自責了。」
果然是他運氣不好。
溫玉綻開一個和氣的笑容,默默接受店家的解釋,總覺得店家的人好好,一直幫他找好的蟋蟀,而且還拚命安慰他。
另一方面,在旁猛點的店家才覺得他人好好。他的好一來是因為容易欺騙,二來是因為他從不懷疑自己被騙,儼然是整個蟋蟀會館……不,甚至是整個京城的店家最歡迎的客人。生性善良又容易受騙的溫玉對什麼事物都有興趣,只要哪個店家進了什麼新鮮玩意兒,他一定第一個報名當冤大頭,教他們這些生意人想有良心都很難。
所謂無奸不成商,他是一個精明的商人,當然要趁此機會好好的撈一票了,只不過……
「溫公子,今兒個不正是您的大喜之日?我見您家奴僕都來來去去好幾回了,您還不回去嗎?」店家為人奸雖奸矣,但畢竟還是有點良心,趕忙提醒一身紅袍的溫玉,家中還有個獨守字閻的新娘。
「啊?糟糕,我忘了耶!」經店家這麼一提,溫玉這才想起新房裡還有個冬舞,才想起他從踏出大門後就沒回家過,而那已經是正午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