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蘭,乖,不要哭了,嗯?」
少允的撫慰聲從客棧的廂房裳傳出來。麗清霎時好羨慕語蘭,她嫁了個好老公,懂得愛她、憐她、照顧她。而自己呢?唉,想起來頭就痛!不過,這路是她自個兒選的,怨得了誰?她深深的歎口氣,轉身下樓,步向嘈雜的人群。
第一章
「站住!想溜?」少儒冷冷的叫住一個想要溜的僕人。最近這些僕人見了他就像撞見鬼似的,一個溜得比一個快,尤其是隸屬於「聽雨居」的僕人。
被叫住的僕人在心裡大歎自己運氣壞,有誰不知道最近二少爺的脾氣如同厲鬼,向來溫文儒雅的外衣早就不知飛到哪兒去了。他的運氣真背!
「小的不敢。」可憐的男僕趕緊彎腰道歉,看也不敢看少儒那張充滿怒氣的俊臉。
「不敢?我看最近大夥兒閒得很,沒事可做?」他自己倒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首要之事就是想辦法趕走余泯清那妖女,免得影響他的心情。
「二少爺饒命!」倒楣的僕人趕緊下跪。二少爺為人向來陰險狠毒,他這顆小腦袋還想要安然掛在頸上,不想落地。
「饒命?饒什麼命?你做錯了什麼?」少儒的心情正不爽,眼前這位倒楣蛋他歹命,選錯時辰經過。
「小的……小……的……」這跪地的男僕全身發抖,像被雷打著似的搖晃不已,當場眼淚奪眶而出。
天啊!這還算是男人嗎?他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瞧他抖得像什麼樣子?就算是余泯清那妖孽也比他強!說到那妖孽,少儒不自覺的拉下臉,臉色更難看了。誰知跪在地上發抖的僕役偏挑這時候斜眼往上瞧,他不看還好,一看到少儒那臉色,抖得更厲害了。
余泯清那混帳女人一天到晚不在府內,究竟跑哪兒去了?
「那妖──二少奶奶呢?」少儒瞪著跪在地上發抖的僕人,那副駭人的架勢彷彿在警告他最好別說「不知道」這三個字。
「小……小的……不知道。」完了,他絕對活不過今天。爹、娘,永別了!
「不知道?」少儒真不曉得「成王府」養活這些人是幹什麼吃的!
「你是『聽雨居』的僕人,主子上哪兒、幹啥去了,你竟敢說不知道?」
我哪有可能知道?我又不是僕役長,就連僕役長也早早跑去避風頭了,要不是我腳程慢,也不會倒這個大楣,教二少爺給碰上。可惜這倒楣的僕人只敢在心底埋怨,一句話也不敢吭聲。
「小的該死!」不知道這招「置死地而後生」的招術管不管用?
「你當然該死,給我起來!」這該死的僕人再抖下去就要地震了,少儒愈看愈覺得礙眼。
「是、是。」男僕趕緊匆匆的起身,等候主子的差遣。
「給我沏壺茶到客房,然後準備文房四寶。」氣死人了,大白天就遇著這蠢蛋,更惱人的是,余泯清那妖孽也不知道上哪兒鬼混去了,害他想找人出氣也沒對象。
「是、是,小的這就去辦。」發抖的男僕彷彿撿回一條命的邁開腳步,準備朝廚房狂奔。
「還有,」少儒冷冷的在僕役背後丟下一句,男僕趕緊縮回大腳,汗流滿面的聽候指示。「你做完事後就給我打包滾出『聽雨居』,上『厲風閣』去。」這種笨蛋僕役適合少允那蠢貨用,留在「聽雨居」會破壞他的格調。
「小的遵命。」原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倒楣的僕役幾乎跪地磕頭,感謝少儒的大恩大德。原本是非最多、幹架最勤的「厲風閣」,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活地獄,此刻反倒像是天堂,「聽雨居」的眾僕們老早全想叛變往那兒跑了,只是苦無機會,沒想到今日竟讓自己給蒙上了,這還不樂嗎?
這僕役機靈得很,懂得裝出一臉惋惜,以免天上掉下來的良機給跑了。「小的立刻給您準備去。」
一會兒後,少儒心煩意亂的端起熱茶啜了一口。
「混帳!這泡的是什麼茶!」他氣得將茶杯往空無一物的牆壁砸去,碎片連同熱茶噴得少儒一身狼狽。
少儒無法置信的盯著黏在身上的碎片。連茶杯都跟他作對嗎?他氣憤的拍下碎片,卻拍不掉留在身上的茶漬。
這下他更氣了,這件衣服可是江南來的珍貴絲綢,他非宰了那些笨拙的僕人不可。
平心而論,這茶泡得剛剛好,如同他以往喝的。少儒努力的平復自個兒的情緒。畫畫好了,這向來能讓他平心靜氣。他有些不明白,自個兒這煩躁的心情所為何來?難道是因為那妖孽?
他甩甩頭,彷彿這個動作就能將「余泯清」那三個字趕出心底。
他提起筆,勾勒出一個嬌俏的輪廓。余泯清那混帳女人到底上哪兒去了?他一面作畫,一面揣測:那女人該不會又跑去勾搭男人了吧!這個賤女人,我就知道她一日沒男人不可!少儒正想一鼓作氣罵她個夠時,卻發現自個兒畫的正是那個「賤女人」。
「混帳!」他脹紅了臉,不知道是在罵余泯清還是他自己。
他當下就想撕了這幅畫,卻發現自個兒的手竟不聽話的繼續畫下去。就這樣,一位有著絕艷臉龐、巧笑倩兮的美人站在柳樹下,張著一對迷人雙眸瞇著他看。有那麼一瞬間,他忘了呼吸,心也跟著揪緊。
他著魔似的提起筆來,在美人圖的右下方提上一首五言絕句。
朝露曦陽出
楊柳毓風躇
英雄心何馳
美人凝眸處
我這是在做什麼?他如夢初醒的瞪著眼前那幅「美人凝眸圖」。他這副蠢樣子要是教少允給撞見,那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正當他想淹滅「證據」時,他的天敵正巧挑這個時候闖進來。
「少儒,皇上傳令!」少允照例踹門入房,不給一聲通報。
「你懂不懂得『敲門』、『通報』這四個字要怎麼寫?」眼看著來不及收,少儒趕緊站起身來堵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