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看,徐王府那個邢二少爺是隻豬,而即將成為她「相公」的掄語劍大概也強不到哪裡去,頂多比較像人而已。
男人向來引不起她的任何興趣,與其花腦筋去想未來夫婿的長相,倒不如想點繡花的圖樣。今年喻氏繡坊被欽點為皇室御用繡坊,負責皇室在祭祖大典上所需用到的各式繡品。
一般的貴族就很挑三撿四了,更何況是皇室本身?喻希柔一想到頭就痛,皇上哪家繡坊不好指定,幹嘛非指定喻氏繡坊不可?都怪她沒事太好學,發展出什麼「六色重疊繡法」的獨門絕活,才會惹來這一身麻煩。
「小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見小姐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小凝急忙拉拉她的袖子,喚回她的注意力。
「有啊。你說掄語劍這幾天就要來洛陽迎親,不是嗎?」喻希柔並未停下手上的工作邊說邊使勁的和著染料。喻氏繡坊不僅繡法獨特,連染色也有獨門秘方;當然這也是喻希柔獨力調配出來的。
「小姐,你不驚訝嗎?」畢竟在幾個月前誰也沒聽過掄語劍這號人物,而對方的情況也相同。
「我犯得著驚訝嗎?」。喻希柔的臉未曾抬起,仍是滿臉專注的注視著絲線入色情形。
「這本來就是意料中的事。」
意料中?算是什麼回答?為何小姐總能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彷彿一切煩惱都驚擾不到她。
「此話怎講?」小凝不解的問。
喻希柔這才有點反應的起身,只不過她是要晾絲線,跟小凝的問題無關。
「小姐!」小凝氣得跳腳,但也只得跟著喻希柔來回奔跑於染缸及竹竿之間。
將染好的絲線都晾好後,喻希柔走到大水缸旁用勺子舀起一勺清水清洗沾滿染料的雙手,並用乾淨的布擦乾手。
她看著緊跟在身邊的貼身丫環一眼,搖頭說道:「你還真煩哪。」
看來要是不跟小凝說個清楚,她鐵定會整日跟在她身邊囉唆個沒完。
「我早就派人打聽過掄語劍的為人,當然清楚他會對此事做何反應,所以他的回答當然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喻希柔語氣淡然的說。
小凝驚訝的張大嘴,「你……你已經打聽好了?」難怪小姐會如此篤定。
喻希柔淡淡的看著她的丫環,「你如果不想吞進蒼蠅的話,最好閉上嘴巴。」她好心的建議道。
小凝立刻閉上嘴巴,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的開口問:「可是……」可是小姐是何時派人去調查的?怎麼她這個貼身丫環一點都不知情。
「好了,我可沒空站在這裡聽你『可是』,待會兒把那邊曬好的絲線收進來分類。」語畢,便見纖細柔美的背影像天邊的雲彩一樣遠揚,小凝連出聲喚她都來不及。
她常覺得奇怪,怎麼會有像她家小姐一樣的女孩?年紀輕輕卻比誰都老成,其實這麼說也不全對。若說小姐老成,那麼她那滿肚子的好奇心又是打哪兒來的?通常正處豆蔻年華的姑娘家,「腦子裡裝的不外乎是對愛情的幻想、對未來夫婿的渴望,偏偏她家小姐的腦子裡只裝得下染料。」
絲線、圖案這些東西,至於其他方面的事則完全不予理會;甚至連邢二爺那隻豬羅登門逼婚也不當它是一回事。
但若說她家小姐沒大腦,那也不對,畢竟喻氏繡坊是因她而聲名大噪的。
小凝左思右想最後終於想通了,那就是她家小姐的智慧必定異於常人。
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小姐為什麼能鎮定的解決所有麻煩事,就連前些日子處理老爺的身後事,她也照用這個態度不誤。
小姐可真不愧對坊間封給她的封號——標準的「一字美人」!
小凝無奈的長歎一口氣,動手收拾曬好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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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迎親。」一位面貌俊朗,態度從容的男子說道。
小凝只能張大嘴巴看著面前的翩翩公子;他長得十分英挺,眉宇間流露出一股威嚴,但他那雙清明大眼又給人一種大男孩般的錯覺。這人的氣質非凡,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倒不是他那張俊逸的臉孔,而是他的表情!
在這瞬間她幾乎有股仰天長嘯的衝動,有個「一字」表情的小姐就已經夠糟了,現在居然還多了個「一字」表情的姑爺。
「我來迎親。」面容英挺的男子再次重複著相同的話,表情依舊,口氣依舊。
他的話令小凝有些遲疑起來,她知道自己應該帶未來姑爺去見小姐,但小姐現正值「閉關期」——到絲造室進行繅絲去了。只要是喻氏繡坊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小姐嚴禁任何打擾,誰要是不小心犯了這道規定,那唯一的下場就是滾蛋!
這該怎麼辦才好?小凝在腦中苦苦思索。
這繡坊的人都是啞巴嗎?掄語劍在心底暗暗納悶道。
自從踏入喻氏繡訪那一剎那開始,他的心中就一直存在這個疑問。
顯然這地方的僕人缺乏管教,態度十分懶散,這要是在掄莊,他早就一個個叫他們滾蛋了。不過,這裡不是掄莊,僕人的工作態度也不干他的事,他只想盡快把事情辦妥,莊裡和鋪子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打理呢。
眼前這位只懂得張嘴,不懂得出聲的年輕女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他本過門的妻子,倒像是一位丫環。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重複了兩次「我來迎親」,好歹也該有個反應吧?怎麼這丫環看起來比語蘭的侍女小菁還癡呆?
「在下能否拜會喻老爺子?」換個方式講可能好一點。
小凝聞言立刻有如大夢初醒般,趕緊點頭。「當然。」說完便要領掄語劍前去拜會喻老爺,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連忙停住腳。掄語劍差點撞到她。
「不對!」她總算想到了,老爺子前些日子才過世。「老爺他……去世了。」
「喻老爺過世了!?」掄語劍的驚訝無與倫比。喻老爺竟然已經過世了?更離譜的是,這丫環連她家老爺已過世都給忘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他倒想見見繡坊的總管,真不知他是怎麼教導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