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秋意情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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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我會打贏這場官司。」就算是傾家蕩產他也要保住敏兒,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你儘管試試看。」鄧子宵不以為意的說。任意情一定沒想到平常都是他威脅別人,如今也落到被人威脅的地步。「『官官相護』這話你沒聽說過嗎?就算你傾家蕩產也救不了唐姑娘的,我勸你最好接受我的條件。」

  「要是我拒絕接受呢?」雖然明知這只是困獸之鬥,但他仍忍不住嘗試。接受這樁婚姻就會失去敏兒,但若拒絕也一樣會失去敏兒,他已經快被這進退兩難的處境逼瘋,他該如此做?

  「那麼唐姑娘可能性命不保,或是被判充當軍妓。」

  軍妓!任意情幾乎被這兩個字擊垮。要敏兒當軍妓?那還不如殺了她。她的個性靜如水卻又烈如火,絕對忍受不了這種侮辱。

  在這一刻任意情忍不住想大笑。上天真會捉弄他,竟在這個時候才跟他開這種玩笑。原本再過十幾天他與敏兒就要成親,如今……這一切只能當是春夢一場,再也不可能實現。

  「挑個日子把令千金塞進來吧。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讓令千金的下半輩子如活在地獄裡。」說完,任意情立刻轉身離去,不願在兩隻老狐狸面前崩潰。

  鄧子宵冷笑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在心中暗道:你儘管虐待她吧,反正又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除了任老爺外,幾手每個人都落入他的陷阱裡,成為他網中的獵物。

  空氣中充滿了悲瑟的氣息,似乎也在為不由自主的靈魂悲傷。

  風,靜止了。

  情,卻滅了。

  任意情腳步沉重的走著,每走一步,他就心痛一回。

  看著眼前的憑心堂,他的視線不禁模糊了。他閉眼,再睜眼,他必須用以前的任意情──那個狂傲輕佻,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任意情──面對敏兒。

  過了今天,他的生命將不再完整,因為他的靈魂已經被抽空了,被必須分離的苦吸乾,再也沒有感覺;最可悲的是,為了救她,他必須去傷害心愛的女人。

  他做得到嗎?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唯有以最殘忍的方式才能斷了她對他的思念,然而他的思念會持續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他可以確定那天將很快來臨,沒有了敏兒的日子就像荒漠,他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也不想再走下去。

  明知開口侮辱她比殺死自己還困難,但這卻是確保她會離去的唯一方式。跌入愛情的甘曾經教他狂喜,陷入分離的苦同樣令他狂悲。

  正低著頭專心刺繡的敏兒看起來是那麼美,美得沉靜,就像靜止的風。他曾希望這道風能在他身邊駐足,永遠只為他吹拂。然而世事多變,現在他寧可這道風強勁而猛烈,就算是把他吹倒也無所謂,只要她能毫無眷戀的轉身離去,她想將他的靈魂撕裂也無妨。

  「敏兒。」他的口乾澀得幾乎無法出聲,而他的心早已碎成千萬片,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意情。」唐秋纏聞聲,立刻抬頭朝他綻出笑顏。最近這幾天他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一直沒來看她,她都快無聊死了。

  「來看這個。」她勾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到圓桌邊,桌上擺了一大堆絲線,有各種不同的顏色,絢麗得像她的微笑。

  任意情直直的盯著她看,將她的一顰一笑深深刻劃在腦海中,將這張他最愛的容顏牢記在心底。

  幫助我吧,上蒼!讓我有勇氣說出分離,讓我有能力控制我的表情,不教隨時可能崩潰的情緒影響我即將扮演的角色。任意情在心中痛苦的向上蒼祈求。

  曾經他可以為所欲為,毫不在意的傷人,而今再也沒有那種能力了。愛上敏兒使他看清自己,他並不是天生如此頑劣,不是天生就懂得傷人。

  「你看,這是我繡的喔。」唐秋纏興奮的拿起繡了一半的手巾向他炫耀。「以前我和小姐一起上過幾堂刺繡課,懂得些皮毛。」

  「意情?」她試探性的詢問,他看起來像是要用眼睛把她吃了,專注得嚇人。「你還記得錢雅蓉吧,你差點娶了的那一個?」

  他與意桐找到她後為了逼她就範,他還使過娶錢雅蓉,再迫使她低頭的手段,不過最後還是被她逃掉了,而且襲人也成功的搶回錢雅蓉。那一段往事想起來還真令人回味。不過,一切都不一樣了,意情變了很多,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不擇手段的壞胚子。

  她真可愛,尤其興奮地談起往事時更可愛。為什麼他一定得放棄她?上天為何如此殘忍待他?

  「意情?」不對勁。他不只表情怪,眼神更怪,一定是出事了。唐秋纏暗忖。

  「我記得。」任意情試著讓語氣冷然,從敏兒驚訝與不解的表情看來,他做得很成功。

  「我要成親了。」他一鼓作氣的說道,試著找回過去輕佻又高傲的任意情。

  「我們本來就要成親。」他大概是忙昏了,連話都說得很奇怪。

  「不,你沒聽清楚,是『我』要成親了。」對了,就是這語氣,帶有濃厚的嘲諷意味。

  唐秋纏這才聽清楚,原本嫣紅的臉色逐漸轉白。

  「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漸漸攀升的恐懼影響她的理智。

  「我即將娶左司郎中的女兒為妻,今天來……是跟你說再見的,咱們從此分道揚鑣,永……永不相見。」他以為自己夠堅強,但是……該死的,說分手是如此痛苦,他怎麼可能講得毫無眷戀?

  聞言,唐秋纏怔愣的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直到他嘲弄的眼神滿不在乎的盯著她瞧,她才回過神來。

  「這不是真的。」她心痛的閉上眼睛,因而沒看到他同樣的表情。「告訴我,你只是在跟我開玩笑。」

  他也希望是,但事實不容許他軟弱,他必須狠下心說出更惡毒的話,逼她把他忘掉。

  「告訴我啊。」不輕易落下的淚水此時早已氾濫成災,她無法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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