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是地獄也不要他,暗夜使者從不怕黑夜的懲治,他需要的是光,但光線卻不若墮落人生來得絢麗,他也沒什麼興趣要。
無聊,真是無聊!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停止他的無聊?他都快發霉了,一如台北該受譴責的冬季。
隨手拿起一件白襯衫穿上,魯維陰黑褐色的長髮零亂地披在他的背後,他不耐煩的將它們撩起,從桌面上抓起一根髮帶將它們約束在耳際,然後套上一件黑色的長褲,如此一來就算完成裝扮。
人長得帥就是有這點好處,隨便穿都好看,也用不著像外頭那票急於炫耀的公雞拚命往自己身上插毛,就怕引不起別人的注意。
面對鏡子做最後的審視後,他用力摔上衣櫥的門,回到床邊穿鞋。此時門外恰巧響起清脆的敲門聲,不必想也猜得出八成是他的手下過來請他去參加生日Party——他自己的Party。
「老大,您還沒準備好嗎?」門外響起一陣明顯的游移的聲音,顯示出他們已等候多時,直到現在才敢過來請他。
「我馬上過去。」他淡淡的回答,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快些。
「是。」
必恭必敬的聲音隨著腳步聲消失在長廊的盡頭,魯維陰這才懶懶的打開房門,朝會場出發。一進入會場,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比人還高的蛋糕,接著是有如海潮的氣球,和可以填滿游泳池的香檳。
「別告訴我你們沒為我準備驚喜。」他對著蛋糕挑眉坐下。他敢打賭,蛋糕裡面一定藏著一位上空女郎,隨時準備跳出來跟他說Happy Birthday。
「老大,別掃興嘛!你就不能假裝不知道?」熱情的手下們發出此起彼落的長噓,已經開始有人倒香擯。
「當我沒說。」他十分上道的接過手下們遞過來的香擯,擠出一個愉快的笑容。
「敬老大!」
所有親近的手下不的而同的高舉酒杯,為魯維陰祝壽。
「願老大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顯然是套好的祝賀詞。一點也激不起魯維陰任何更加激烈的情緒,他一定是老了,他想。否則怎麼會連手下們誠意的祝賀聽起來都像垂垂老矣的輓歌呢?
「謝謝大家。」他也高舉手上的香擯致意,然後一口氣喝掉裡頭的酒,正式宣告舞會開始。
瞬間音樂大作,七十坪寬的舞會現場擠滿了人潮,那還是他下令不許外人參加的結果。他刻意選在台灣度過他的三十歲生日自有他的原因,他可不想應付那成船計算的名媛淑女。去年在倫敦舉行的慶祝晚會教他沒齒難忘,原本預計三百人的會場一下子湧進五百個人,全是來自全球各個不同組織、不同國籍的女人,一個好好的生日晚會瞬問變成相親大會,害他微笑笑到嘴酸,跳舞跳到腳麻,連一分鐘休息的時間也不曾。拜他的長相之賜,只要是還有心跳的女人幾乎沒人能逃過他的誘惑,從八歲到八十歲,無一倖免。
這一切都荒謬得令人發嚎,而他甚至只是微笑而已,連媚眼都未曾拋過。
是他太不知足了嗎?
他聳肩自問,伸手拿起另一杯香擯就口,透過杯緣觀看手下們狂歡的情形,激厲自己多少也感染一點歡樂的氣氛。可惜除了無聊之外還是無聊,似乎除了打呵欠之外,就只剩喝酒解悶。
思及此,他索性仰頭喝盡手中的酒,把玩起空酒杯來。
他才三十歲,他的人生就這麼無聊,等他三百歲之後,大概會變成一具風化的木乃伊,墓誌銘寫著:「埋葬於此的男人因無聊而死」這幾個大字。比起眼前怠情的歡樂,他反而比較杯念過去那些和國際刑警周旋的日子,至少那比目前的生活來得有趣多了。我一定親手逮捕你歸案!
在歡樂的氣氛中,魯維陰的耳際競不合理的閃過一個尖銳的聲音和一張漲紅的面孔,信誓旦旦一定送他進去吃牢飯o
「Shit!」他忍不住暗咒,不明白自己為何又想起那名東方女警,都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他居然還念念不忘,八成是中邪了。
他一定是太久沒有女人才會想起那個扁平女警,或許他該回倫敦一趟,或者就像他的義父說的;找個女人結婚算了。
「老大,高興點嘛!好戲要上場了!」
一陣刺耳的歡呼打散他的神遊。在眾兄弟期待的眼神下魯維陰不得不揚起嘴角,假裝很有興致的看著蛋糕被推出來,等待他吹熄蠟燭。
「可以了吧。」在眾人的凝視地下吹熄蠟燭,瀟灑的攤開雙手挑高眉頭,底下立刻又是一陣喧鬧。
尖銳的口哨聲一個接著一個吹,顯然該是上空女郎登場的時候了。魯維陰雙手環胸無聊的等著,他有預感,這次八成又來一個波霸型的女人,胸部大到可以讓他拿來當枕頭躺。
乳白色的蛋糕果然如他預期中的打開,不同的是從裡面跳出來的不是大伙想像中的上空女郎,而是一名蒙面女子,手裡正拿著一把尖刀往魯維陰的方向刺去,笨拙生澀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
魯維陰動也不動的盯著眼前只露出眼睛的女孩,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有趣。難怪俗語說「壽星最大」,他才剛覺得悶,老大就送一個樂子來了,真對得起他。
拿著尖刀盲目而行的邵華語反而眼前的情勢弄呆了,面對著一雙灰綠色的眼睛瞬地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要獵殺的對象競不是台灣人,而是擁有一張絕世美貌的外國男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有沒有弄錯?
她楞楞的看著魯維陰,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她這一生中還沒著過比他更俊美的人,一個也沒有!她會不會跑錯地點殺錯人了?魯維陰不該是一個揭發綠眼的外國帥哥,他應該是個台灣人,至少那群混混都這麼認為。
「果然是好戲。」兩腳蹺得半天高的魯維陰對著底下傻眼的手下們挑眉椰愉道,表示很欣賞他們的安排。「這是你們特地安排的戲碼,還是不請自來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