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啦?」怎麼愣得跟木頭似的?
「沒什麼。」所謂真人不露相大概就是指他。
「我們的手腳最好快一點,剛才的打鬥聲一定會引起懷疑,到時候必定會引來許多士兵,增加逃跑的困難度。」在說話的同時他搜出被綁士兵身上的鑰匙,用力打開厚重的鐵鎖。
在塔內的維陰斯豎起耳朵聆聽門外的喧嘩。由兵器交戰的聲音判斷八成有人前來劫獄,而且解救的對象便是他,因為他是這座塔內唯一的犯人,雪爾夫怕他的黨羽會前來劫獄,所以特地將他關在克洛斯堡的尖塔內,目的就是要他插翅也難飛。
他能飛到哪兒去呢?無疑只有耕竹的身邊。他的心在汪洋裡浮沉了三十載,最後終於落在一個來自異世界的女孩身上,然而,他卻再也看不到那張充滿異國風情的容顏,因為他的執著、他的驕傲、他的不懂珍惜,使他像過去一樣揮霍到手的一切卻不自知。不知節制的幸福最危險,那往往容易使人由人生的頂點摔落至谷底。
他的確學到教訓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至少他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刻送走耕竹。只要他還活著的一天,喬治和雪爾夫便不會放過他,她的生命自然也跟著不保。
他想起那晚她穿著禮服的樣子,明白她的一靨一笑都會陪著他走到死亡的盡頭。現在他唯一的希望是門外的兄弟能夠放棄救他的計畫快些離去,克洛斯堡的看守嚴密,單憑比爾恐怕發揮不了多大作用,只是多添一條亡魂罷了。
喀擦一聲,門被打開了。殃入眼簾的是大衛那張溫和的臉,手上正不相稱的拿著利劍,笑得跟天使一樣純潔。
「你看起來還不錯嘛,維陰斯。」他邊說邊打量維陰斯身上的傷痕,最後決定情形還好,不過珍妮可能會不贊同他的說法。
「托福。」維陰斯挑眉響應他的調侃,十分驚訝他的出現。「比爾呢?」接過大衛遞過來的鑰匙,維陰斯慢慢的打開腳煉及手銬,讓僵硬多時的身體漸漸伸張。「別告訴我你沒帶幫手來,我記得過去每回有打鬥時你都逃得遠遠的,深怕沾滿血腥的雙手不配景仰你慈愛的天主。」換句話說,這小子根本不懂打鬥,最厲害的是勸人行善。
「我當然有帶幫手來,你看見了可不要嚇一跳。」大衛笑得淡然,不把他的侮辱當一回事。
「珍妮。」他連忙往右邊挪,露出一直躲在他身後不敢現身的路耕竹。
珍妮?那不就是……
「維陰斯。」路耕竹硬著頭皮抬頭迎接他溫怒的眼神,卻在看見他身上的傷痕之後完全忘了恐懼,直奔他的懷抱。
「他們怎麼把你打成這樣?」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可憐。「無所謂,這點傷我還不放在眼內。」他抬起她的下巴,不容許她打混。「我不是命令比爾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居然敢抗令?」不但沒照他的指示行事,還敢冒險跑來劫獄,他要殺了比爾。
「我不再是你的小廝了,你那晚的求婚改變了一切。」她笑得好不得意。「沒有一個地方比你的懷抱更安全,就算是將我放置於天堂,我也會不停地偷溜至人間尋找你的擁抱,更何況是這區區的一座城堡?」她的愛意清清楚楚的寫在眼中,削弱了維陰斯心中的怒氣,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愛意。
「你把頭髮剪了,看起來又像當初那個小廝。」維陰斯愛憐的摸摸她的秀髮,原本長及背部的髮絲早已因行動上的考量剪成短至耳際的短髮。
「會再長的,就像我們的愛情一樣。」她保證,知道他們倆的相處方式從今而後會有很大的不同。歷經了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人將「命令」兩個字抬出來使用,再也不會有人不懂得珍惜。
維陰斯閉上眼微笑,享受這得來不易的一刻。曾經他以為再也觸及不到這溫暖的擁抱,再也呼吸不到她身上自然的體香。上帝終究未曾遺忘他,讓他在失去一切之後再讓他沉浸於耕竹的馨香中找回曾經捨棄的真理那一顆懂得珍惜的心。
「抱歉打擾你們感人的重聚。」在一旁呆了好一會兒的大衛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他們現在不是摟摟抱抱的時候。「我建議我們應該趕快離開,否則將會走不了。」
「你說得對。」維陰斯放開路耕竹,皺起眉來觀察四周,發現除了一個小小的窗戶外,根本投有其它出路,除非一路殺下塔去。
他看向大衛。
大衛露齒一笑,對著小窗戶點點頭,路耕竹立刻很有默契的拿出準備好的工具交給大衛。
「我希望你攀巖的功夫就跟使劍一樣好,我們將沿著尖塔一路下去,海女號已經在尖塔的下方等我們。」
「相當不錯的主意,我小看你了。」維陰斯沒想到大衛除了喊哈雷露亞之外,戰略知識也不差。
「不,這一切都是尊夫人的主意。」大衛不敢邀功,也沒注意到路耕竹拚命猛眨的眼皮。
「你?」一聽見是她的主意,維陰斯立刻風雲變色。這不要命的小鬼,以為她的身手有多矯健?
「先不要生氣嘛!」路耕竹采撒嬌政策。
維陰斯完全沒轍。
「再不走追兵就要到了,有什麼要教訓我的等我們到了海女就再說。」一面求饒,一面抄傢伙的路耕竹依序拿出釘靶、繩索和固定架,其中的鐵環還是她畫圖形請鐵匠打造的,幸虧她在二十世紀時就時常呼朋引伴找人玩攀巖運動,如今也該是驗收成果的時候。唯一的願望是肚子裡的孩子不要在這個時候找麻煩,讓她能安安穩穩救他父親一命。
維陰斯挑眉,但不反駁,反正來日方長,要打她屁股的機會多得是。
接過釘紐和繩子,維陰斯在大衛的幫忙之下固定好位置,將釘靶置於窗台和磚牆的縫隙間,以增強其抓力。
他先讓大衛打頭陣,按著是路耕竹,最後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