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甚至可以說它是一個賭約。賭贏了,我給你自由,賭輸了,你必須答應我將會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身邊,好好地服侍我。」銀白色的眉毛動了動,自由的機會飄散在空中,引起獵物的好奇心。
「為什麼?」她不懂,無論她甘願與否都是他的人,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也許是因為我不想和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上床。」他聳聳肩,既是嘲諷也是無奈。「我並沒有你想像中嗜血,對於撕裂獵物這種事沒太大興趣。」
「如何?這賭約還算公平吧。」微微揚起的眉毛看起來頗為輕鬆,藏在鬍子下的大半臉似乎也跟著放鬆。
「很公平。」她不自覺的臉紅,氣惱自己竟開始幻想鬍子底下的他究竟藏有如何的一張面容。
「很好。」濃眉一挑,亞蒙飛身下馬,輕巧得像沒有重量似的。瞬間琉音懷疑她的選擇是否正確,她真的敵得過這樣的一個男人嗎?
「我給你兩個小時的時間逃亡,兩個鐘頭後我會開始追蹤你的足跡。不帶獵鷹、不騎馬,完全採取徒步跟蹤的方式。你若被我追上就算輸,若是我沒追上你,理所當然算你脫逃成功。」
「等等!」聽起來很公平,其中的陷阱卻不小。「我如何知道你有沒有遵守諾言,兩個鐘頭後才追來。」又沒有其它人在場。
「看來你只有相信我了,不是嗎?」忽而轉低的語調清楚的傳達他的不悅,顯示出她再不謹慎,連這唯一的機會也會跟著他的耐心一起說再見。
「我同意。」緊握住胸前的墜飾,琉音瘖啞的答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她的喉嚨已經乾渴如沙漠,胃部空得快移出體外。
「把這袋水喝了。」亞蒙自馬上解下裝滿水的皮製水壺遞給她,而後又掏出一袋食物交給她。「空腹支持不了多久,我不希望一旦我獲勝了之後再聽到勝之不武那類廢話,你最好填飽肚子再上路。」淡淡的語氣聽不出關心,透明的眼珠子也未曾流露出情緒。
琉音再一次說不出話來,只好默默的接過食物和水,悄悄的補充體力。
他……是個謎。獵人不該關心獵物,他卻在乎這場遊戲是否公平。
她沉默的啃著麵包,偷偷打量他高壯的背影。他的體型出奇的高壯,一點也不像法國男人的優雅纖細,但又用字文雅,充分顯示出他的修養。這麼矛盾的組合套在他身上卻一點也不教人覺得奇怪,反而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努力嚼著乾硬的麵包,琉音著迷地看著他逗弄馬匹的模樣。她從小就怕馬,記憶中唯一一次騎馬的經驗是在她年僅五歲時,難得清醒的父親帶著全家參觀一處小農場,裡面就養有兩匹馬。
「琉音乖,爸爸要抱你上去囉。」笑得像花朵的母親在一旁不停的安慰渾身發抖的小女孩,小女孩抖得像落在風中的葉子,不由自主的巴住母親的頸子不放。
我不要!她很想大叫,甚至大鬧,可是她發不出聲音,也不會說話,共會不停的哭。
那是怪物,是怪物!
高壯的馬匹看在年稚的眼裡有如食人的怪獸,不斷噴氣的鼻孔也像是噴火龍一樣可怕。
「沒用的小孩。」原來就不太喜歡她的父親丟下這氣惱的一句,照例又是轉頭離去。
琉音有用,我只是害怕而已!
小女孩無言的請求怎麼也喚不回父親絕情的背影,和她母親怨恨的眼睛。
「我恨你。」同樣不受重視的妻子將一切過錯歸咎給害怕的稚女,怨毒的眼神彷彿在控訴琉音就跟那匹駭人的馬匹一般惡毒,害她失去丈夫的愛。
不要恨我,請你們愛我!
童稚的聲音劃穿時間的長廊,迴盪於樹梢間。有一會兒,她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也忘了獵人就在她身邊,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吃飽喝足了?遊戲可以開始了?」連續兩個問句拉回她的思緒。琉音抬起一雙迷惑的眼,發誓能看見他眼中的憐憫。
「可以了。」也許是自尊心作祟,她寧可轉身注視石頭也不願看他瞭然於心的表情。
「向前跑吧,小貂。讓惡魔跑出你的心底,也跑出屬於你自己的叢林。」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胡謅些什麼,這一大片寬廣的叢林就已經夠瞧了。
她開始跑,毫無目標,也沒有理智。對她來說,這是唯一能重獲自由的機會,她必須好好把握。然而,茂盛的叢林看似無邊無盡,到處生長的籐蔓刮傷她赤裸的小腿,有效的阻礙她的前進。
琉音開始懷疑自己是在闖迷宮,周圍的環境大同小異,怎麼走都一樣。
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晚她兩個鐘頭出發的獵人是否已經查獲她的足跡。她只知道自己快累垮了,短短的幾個鐘頭對她而言如同人類的歷史那麼長,她的雙腳累到最高點,再也跨不出任何一步。
「累了?」
低沉的鬼魅再度出現,斜靠在大樹旁的身影從容優閒,和她的急促完全相反。
「不公平。」這是她唯一想到的話,她是真的這麼認為。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真正的公平。」他說得淡然,輕巧的移動他的身體來到她身邊。
「你受傷了。」亞蒙眉心微蹙地審視她腿上的傷口,和汩汩不斷的血跡。
「小傷口而已。」琉音聳聳肩試圖表現出堅強的一面,她才不會讓他知道究竟有多痛。
「巨大的凹洞往往由小傷口形成,以至於難以撫平。」他意有所指的挑眉,口中吹的哨音則是又亮又響。一匹黑馬倏地出現,是他的坐騎。
「下次千萬別再赤著腳奔跑,這片樹林到處是荊棘,運氣好一點的話說不定還會碰到蛇。」跟著琉音的身體突然騰空,三秒鐘後她發現自己安然坐上馬背,受傷的右腿被一隻巨掌握住。
「你既然知道這森林中有蛇,為何還提出賭約?」她氣憤地試著抽回受傷的小腿,結果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