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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小貂?」亞蒙憂心的發問。即使看不見她的臉,他仍能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有人在叫我。」雖很模糊,甚至聽不見內容,但她能明顯地感受到那一聲聲熱切的呼喚。

  「你嚇呆了。」帶有穩定力量的大手安慰性的撫上她的背,將她心中的疑慮揮開。

  「嗯。」她更加用力環住他的腰,不想去理會漸行遠去的呼喚。也許真如他所言,她是太害怕了,以至於產生幻覺。

  她的害怕不是沒有道理的。漸趨擴大的烏雲一路追著他們跑,愈壓愈低的雲層傳達出下雨的前兆。亞蒙知道他必須立刻找到避雨的地方,否則他們必將感染風寒。一場小雨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對於嬌弱的動物卻極可能帶來致命的病症,他不要他的小貂受到任何傷害。

  韁繩一握,他技巧的改變了行進的方向,身下的駿馬很有默契的聽從它主人的指示轉彎,將馬上的兩人帶往另一個方向。

  琉音不知道亞蒙究竟要將她帶往何方,只知道他們正往一個罕無人煙的地方奔去。沿路上只有幾間百瓦堆積成的房子,而且彼此距離遙遠。

  閃電繼續飛馳著,直到一棟外表莊嚴但稍嫌小了點的建築物面前停止。琉音不置可否的望著眼前的建築瞧,還……是一座教堂,他帶她來教堂做什麼?

  「今天不是安息日,裡頭沒有彌撒可望。」琉音不自在的說。自從她外婆死後她就未曾進過教堂,因為根本上她不認為有神存在。

  「我們不是要來望彌撒,而是躲雨。」他先行下馬然後將琉音抱下閃電,再將閃電的眼睛用布套蒙上,拴在最近的一棵樹幹上。

  「瞧,雨不是下來了嗎?」

  說時遲那時快,豆大的雨滴就這麼悶聲不響的轟然落下,要不是亞蒙的身手夠矯捷,她早就變成落湯雞。

  亞蒙伸出巨掌,輕而易舉的推開沉重的木門,嘎嘎作響的開門聲迴盪在空無一人的教堂裡,形成一種詭異的寂寞。

  過於空曠的空間架構於挑高的屋頂,成排的木椅上似乎還留著信徒虔誠的身影。她不安地看著稀疏的燭影,明白這是一間很小的教堂,或許連駐守的教士也沒有。

  然而,她錯了。這座教堂不只有教士駐守,而且這個教士還帶著驚愕的神情,眼睛暴凸的看著他們兩人,右手不斷在胸前劃十字,口中唸唸有辭。

  從頭到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琉音不可思議的看著教士的動作。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著他們劃十字,只有惡魔才會受此待遇。更甚者,他口中念的話聽起來好似驅魔用的拉丁文,而且還拚命看著她的胸口,似乎對她頸子上的蛋白石項鏈頗有意見。

  「出去,教士。」半天不開口的亞蒙再也隱忍不住心中的怒氣,以最危險的語氣要求駐守的教士滾蛋。

  「我不能離開。」自認為有教廷撐著的教士不將亞蒙的命令放在眼裡,忽略他是領主的事實。「抵禦惡魔是我的責任,我不能任惡魔之子污染聖地。」高傲的口氣下是睥睨的眼神,徹底惹毛亞蒙。

  「好高貴的情操。」歷盡磨練的右手像拎小雞般將立誓守護教堂的教士高高撐起,幾乎勒斷他的頸子。

  「你以為我會怕教廷嗎?」亞蒙冷笑,決心好好教訓他一頓。「信不信我一把火燒了這座教堂,然後再將你押入地牢,關你個永無天日?」猛然加強的腕力顯示出他的決心,燃燒的銀眸射出強光,強烈得像要把人穿透。

  琉音從未見過如此的他,至少在對待她的時候他是溫柔的,而今他就像一隻被惹毛的狼,亟欲撕碎自以為勇敢的獵物;一個不知死活的教士。

  「你……你不敢。」教士仍勇敢的說,抖得可比落葉的身軀卻透露出相反的訊息。

  「我不敢嗎?」冷笑乍然停止,接著是更有力的拋丟。頗有幾斤肉的教士立刻飛了出去,被迫離開教堂。

  「上帝會懲罰你的!」門外的叫囂依舊,挑起亞蒙隱忍已久的青筋。

  「滾!」雙手緊握垂於大腿邊緣的亞蒙不曾回頭追趕遠去的侮辱,臉上有的只剩無奈的困窘,將自己鎖入沉默的深淵中。

  難怪他會猶豫了一下才轉移方向朝這兒適進,因為他知道這裡將有何種狀況等待著他。

  「你不會真的燒了教堂,對不對?」琉音率先打破沉默,第一次主動挑起話題。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原先還垂著的雙手倏地轉成殘忍的利爪,朝她的手腕攫來。「你以為你很瞭解我嗎,小貂?」一個更殘忍的笑意自他嘴角漾開,壓迫著她無辜的臉。「別忘了你現在面對的是個被稱為『惡魔』的人,是戰場上人人想砍殺的『銀狼』,是該遭天譴的人!」

  殘酷的低吼夾帶著深深的歎息。她知道,那是受傷的聲音,是來自心靈深處的不平。他們都是不受祝福出生的孩子,不同的是,他的肩膀必須背負更多人的生命,忍受更深的誤解。

  她雖不明白整件事情的始末,但她知道,她必須伸出援手。

  「我不知道我面對的是什麼,因為你總是以智者的形象出現於我眼前。」令亞蒙感到十分意外的,她非但不掙脫他的箝制反而主動握住他,像是要為他打氣一樣。「如果惡魔是你的名諱,那麼全世界都該浸淫於罪惡中。一個有智能的惡魔至少好過假仁假義的教士,即使你給我的是違反世人眼中的真理,我仍然願意跟隨,總有一天歷史會為你的思想正名,為你不容於世人眼中的仁慈留下腳注。」甜美宛如來自天際的聲音載滿了認真的種子,撒播於他的心上,鬆動他原本緊繃的土壤。

  「我仁慈?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淡透的眼不再跳動著無法壓抑的怒焰,銀色的絲光漸趨和緩,一如他逐漸放鬆的身軀。

  「別以為我沒有注意到,你的威嚴只是假象,真實的你溫和得就跟隻貓一樣。」在他謎樣的注視下,她不由得臉紅,因而未曾察覺到自己話中的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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